刘芸无比地激动。

十年了。

她完全想象不到，竟然能在自家店里遇到十年前的老朋友。

“你怎么会在这呀？你，那钱？啊，这么多年，你唯一没变的还是那么喜欢打架。”

刘芸先是疑问，后是惊觉，最后才醒悟。一边捂着嘴，一边笑着说。

“当年搬眼镜时我们说好的，等眼镜卖了钱，分你一半。现在眼镜卖完了，所以我来找你还钱来了。”

“真是这样吗？我早就忘记那一茬了。”

“你忘我可没忘，我去过你们陵西老家，你们邻居说你们在市里卖包子，所以我就找到这边来了。”

“胡说八道的毛病还是没变，你不是打架碰巧躲进来的吗？”

“你不信？你们家不就在陵西县城东边，煤球厂的前排，是不是？”

“是的是的，那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才不信你是专程送钱来的，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卖猪肉！”卓青远笑着说。

“又胡说八道，跟当年一个样。我记得当年你说，你要是结婚一定通知我。现在孩子估计都生一窝了吧？”

“我来找你的目地，一是为了还钱，二正是想通知你，我要结婚的事情。”

“果然还是那个你，就爱胡说八道。我记得你还说，你没见过你妈，怎么样？这么多年，见到了吗？”

刘芸炮竹般地追问，这对她来说，真是太惊奇了。

“好多年前就见过了，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来林阳已经七年了。”

“七年？骗人的吧？”

“还说我变了，我看是你变了才对。左一个我骗人，右一个我胡说八道。难不成你老弟就专门为了骗你，费尽周折来找你？”

“不是不是。主要是太神奇了。你说……这也太巧了吧？”

“哪里巧了？我找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你。”

“真是不敢相信。”刘芸苦笑着，直摇头。心里忍不住地兴奋，又感觉像做梦一样。

“两年前，你们是不是捡到一个手机？就在那酒店后面。那就是我，当时也是跟人打架，从那三楼窗户跳下来，手机弄丢的。”

刘芸惊奇地看着古国平，又错愕地看看卓青远，一切都对上了。两年前他们就相遇过，刘芸出门买菜，在酒店得后巷捡到的手机。

“你真的老早就来林阳了？那你现在做什么？专门打架？”刘芸又问，多年不见，他的问题和疑惑特别多。

“我刚才说了，我卖猪肉的。”

“又胡……”刘芸笑了。

卓青远拿出手机给夏志新打电话，让夏志新安排附近的鲜肉店，送些最好的肉到包子铺。

刘芸将信将疑，但电话挂断没多久，就有人真的骑车过来，带着一份上等的新鲜肉送到包子铺。

更让她惊奇的是，装肉的包装袋，居然是她刚对老公说的那家专营店的。

“你真是卖肉的？我怎么越看越不像。”

“我何时骗过你，这现成的肉不是摆在你面前的嘛。”

“那个锦荣冷鲜肉是你开的？那我去过好多次，怎么没见过你呢？”

“我还经常来你这吃包子呢，也没见着你。味道一点没变，人也没变，就是嘴巴变了，问题真多。”

“我是感觉太意外，所以才要问清楚。你说你，真是太神奇了。”

刘芸让卓青远坐下来，好生聊着这些年的过往。刘芸始终不敢相信，卓青远居然在林阳地界上待了七年。

卓青远说，他把眼镜运回家后，先是在镇里摆地摊，后来又去县城开眼镜店。

他还说，自己镇里摆地摊时遇上他的前妻何倩倩。然后他们恋爱、结婚，再后来何倩倩失踪，他奶奶去世，接着他就出来。

这么多年，卓青远从未在哪个人面前，如此坦荡地讲述着自己的恋爱经历。即使亲如秦雪，他也未必如此坦然。

卓青远在眼镜厂打工时认识的辛乐瑶，辛乐瑶是卓青远官方认证的初恋，而刘芸恰好是那段感情的见证者。

那个时候，卓青远对刘芸何其信任，不仅分享他们的感情经历，并与刘芸相互倾诉各自凄惨的身世。

时过境迁，再次与刘芸相见，那种熟悉的感觉立马恢复如初。

“七年来你就一直没回过家？”

“没有！”

“还是那么执拗！那个何倩倩你找到了吗？”

“我没找她，我找她干啥，她又不值得。本来我打算在外面溜达一圈就回去，后来我妈托人找到我。”

“那这是好事呀！你为什么不带你妈一起回去？七年，你一直跟你妈在一起？”

“会的，早晚有一天我会带她回去的。”

卓青远说完沉默了一会，刘芸也没有打扰他。她猜测，这背后应该会有一段悲伤的故事。

“我第一次见我妈是在医院，我们俩只相认一个月，她就去世了。”

“国平，你去倒杯水。”

刘芸极力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可还是没控制住。她猜到了故事的开头，却没敢想象是这样的结尾。

古国平也听的愣神，冷不丁地被刘芸吆喝一声，很熟练地盘着拐棍去倒水。

古国平分别给他们倒满水，很自然地站在刘芸的身后，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坐在对面的卓青远，表情淡定，只是努了努身，然后接着说。

“我把我妈送走后，发现当年她在郡安县插队做知青。因为一些机缘巧合的事，流落到我们那里。为了弄清当年事情的原委，我也就一头扎在了郡安县。这些年我养过猪，干过建筑，现在还卖肉。”

“工作变来变去，就是爱打架的毛病没变。可我听说那肉店是连锁的，你在那做什么？”

“我是老板，我就是开连锁店的。”

“又……那你说说，你们的肉都是从哪里来的？”

刘芸还是有点疑惑卓青远的身份，所以就想从她熟悉的猪肉方面下点功夫，考考他。

“肉当然是从猪身上割下来的，难不成还从我身上割的呀！”

卓青远一张口，差点让刘芸笑岔气，原本严肃的场合，被卓青远一句话逗的前仰后合。

“尽是爱胡说，人是长大了，毛病一点都没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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