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远想说的是什么？除了秦雪的个人问题会让他忌惮，慎用一个当讲不当讲，还真没有其它问题会让他如此忌讳。

  秦雪何等聪明，一下便识破卓青远的小心思，果断拒绝。

  年三十的当天，夏七家破落院子格外热闹。十几个人挤在一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吃！各自忙活着。

  这些天卓青远骑着摩托车四处溜达，尽搞些稀奇的年货，老鹅，笨鸡，山羊应有尽有。一群人上下其手，忙得不可开交。

  卓青远虽然住的简陋，但吃的却无比丰盛。除去他自己四处搜刮的，还有很多各种关系送来的。

  千禧年正式结束，几乎每个人都为了这一年辛勤的付出，给自己准备了一份安慰。每人都端出一道拿手菜，告慰自己。

  一群人从中午闹到晚上，一群孤独的外乡人，却在高家湾过着最热闹的年。

  刚过完初一，卓青远就把秦雪送回省城。他怕高书正会揪着秦雪不放，缠着她讨要说法。秦雪心领神会，更不坚持。

  卓青远刚送完秦雪回来，高书正就迫不及待地来找卓青远，说是请他回家吃饭。听说秦雪不在，高书正还颇有些遗憾。

  天知道，他有没有在心里默默地咒骂卓青远。

  席间，卓青远对定亲一事只字未提。金建成夫妇同在，他们对亲事置若罔闻，缄口不言，倒是高书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会看看女儿，一会望望女婿，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高书正见众人迟迟不接话，话题绕来绕去，总是规避卓青远和金玉梅之间的婚事。好像在场的人，只有他一个明白人，其他人都傻乎乎的，他才是那个拥有最高智慧的人。

  饭局快结束时，高书正终于坐不住了，他决定亲自试探一下卓青远的态度，一本正经地问了一句“你俩是不是该把婚事定一下？”

  众人默然，金建成看看女儿，高凤晴更是低头吃饭。

  金玉梅突然站起来，朗声回道“外公，爸妈都在，我郑重声明一下，是我还不想那么早订婚结婚，这事跟他没关系？”

  众人愕然，金建成又看看女儿，高凤晴则看向高书正。

  “为什么？”高书正很不解，这超出了他的预期，他原以为卓青远会跳出来辩解，没想到是自己的外孙女站出来公开反对。

  “没有为什么，因为我现在还不够成熟。公司在成长，我们也在成长，用不着那么着急结婚。”

  “又没说让你们现在结婚，只是走个订婚的过程。”

  “订婚和结婚只是一步之遥，现在能催我们订婚，订完婚就能催着我们结婚。”

  “你……”高书正气得直哆嗦。

  卓青远不以为然，若无其事地抽出烟，默默在点上。金玉梅的表现让他意外，可以说是火力全开，怼得她外公毫无脾气。

  一时间，整个房间无比地尴尬，气氛降到冰点。

  高凤英突然站起来，呼唤着姐姐和金玉梅一起去盛饭。几个女人呼啦啦地站起来，凝固的氛围才被打破。

  卓青远丢下烟头，扭头对高东宁说“有件事要先给你提个醒，要不了两个月，我们的三期就要设备调试和使用。养猪厂这边量上来以后，你这边的量也要跟上，要不然我们就得想其它办法。”

  “现在一季一结还能勉强扛得住，真要再翻番，怕是有点吃不消了。”

  “这个你自己想办法，我们的账也很紧张。别人不清楚，小梅是知道的，你可以问问她我们扛了多少债，几百多万。”

  高东宁要想借机诉苦，一开口便被卓青远给驳回来了，并且他们一家人也都跟着吓了一跳。几百万？那不是要命的。

  高书正终于缓口气，他突然觉得金玉梅的想法是对的。养猪厂背了那么多债，万一要是破产，那还不得塌天。

  反观高东宁，他则是挠挠头，苦笑道“压力大！”

  “我的压力不比你大的多，你现在还能挣着钱。我现在一个劲地往里填钱。”

  “去年确实挣了点钱，可是照你这样安排，挣的还不够往里填的。”

  “你就不能大胆一点，人家都为没有销路犯愁，你居然跟人家反着来。你就狠一点，搞一个粮食购销公司，建个仓储基地。”

  卓青远说这话时，金玉梅刚好端着碗进来，她白了卓青远一眼，训斥着说“就数你胆大是吧？”

  “我说的都是实话，这机会多好。有多少人争着抢着要跟我们合作，我白白让出的一条道。”

  “站着说话不腰疼，哪来那么多钱。”

  “可以跟银行借贷款呀，谁的钱也不是打水漂来的。”

  卓青远的话一举两得，既给高东宁指路，又防止他借钱。一屋子人，除了高书正能上卓青远的节奏，其他人都差点火候。

  不过高书正也无可奈何，他们现在没资格，从实力和地位出发，同他谈话。

  高东宁陷入沉思，坐在一旁金建成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自己虽顶着准岳父的名头，但在卓青远面前，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金建成看看金玉梅，像是有话要说，金玉梅轻挑眼皮，示意他不要说。

  但是金建成着急呀，几乎与卓青远有关联的人都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可他这个准岳父却被例外地排在最外层。

  围魏救赵，还是曲线救国？

  既然不能直接说，那就拐着弯说“就是，这多好的机会，由着你加油使劲干，换作别人，哪找这样的机会。”

  金建成的话酸溜溜的，听得卓青远头皮发麻。

  这还没完，金建成刚说，金玉梅的二姨夫也跟着附和着。

  此刻卓青远明白了，今天这顿饭妥妥的鸿门宴，高家这是举全家之力来围剿他，一个接一个的。

  既已如此，卓青远也不再兜着，他端起饭，扒拉着饭，边吃边说“我现在的活可多了，养猪厂，屠宰厂，还有建筑公司，还有工程公司。活多有什么用？得合适才行，我也不能乱安排，得能接得住才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金建成和二姨夫哑口无言，卓青远这话太明显不过，不是他没活安排，而是他们干不了他的活。

  卓青远这边火力全开，金玉梅那边却城门失守，被高凤英几个人逗到墙角旮旯，脸色涨红，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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