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远一句话就把高书华的一生总结完了。

  高老师随手写了四个字“见异思迁”，算是给高书华的馈赠。

  “办实事不容易，如果不是有你，高家湾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我觉得应该是相互成就吧，如果不是这里的人善意，我也留不下来。时间过的可真快，一转眼就三年过去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订婚？”

  “啊？订婚？”

  卓青远一下被高老师问懵了，高老师突然问这个，难道又是金玉梅她外公的托辞？他和金玉梅认识两年，恋爱一年，但说到订婚，他还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觉得小梅配不上你？”

  “绝对不是，对我来说，她的出现就是老天爷的恩赐，是我现在还没想那么远。”

  “是该考虑成家的事了，不成家，根基不稳。古语说，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

  卓青远沉默不语，像是服从，又像是思考。

  他并没有把心里的秘密告诉高老师，那件事情，也只有秦雪一个人知道。

  自己偶尔想起，该怎么给金玉梅一个交待时，他都特别害怕，害怕算命先生的话是否成真。

  如果十年无姻缘，他还可以等，只是一生三婚娶，到底是何意？他实在无解。难道自己跟金玉梅的婚姻也不会长久？

  这个问题，卓青远没时间去考虑细枝末节。现在的生活，已经容不得他去思考生活中的琐碎。

  清晨，卓青远起来撒泡尿，打开门的一瞬间，空旷的小院白茫茫一片，不知不觉间，夜里居然下雪了。

  一大早起来，卓青远就去了屠宰厂的工地。夜里突然下起雪，也不知道老宋他们怎么样了？

  项目开工以后，老宋就带着肉联厂的四位老员工过来了，他们直接在工地边上搭个临时窝棚，住在里面。

  工地的事，也就直接交给老宋看管着，施工方则是夏志新牵头。一条扁担挑两头，卓青远左手老宋，右手夏志新，倒是把自己摘的干净，当起了甩手掌柜。

  老宋几个人吃住在工地，一边干着工地活。一边当着监工和指挥。建屠宰厂，他们才是专业的。

  几个人正聊着天，卓青远的手机响了。他拿在手里看了下，是办公室打来的。金巧通知他，养猪厂出事了，高书丁带着工人闹罢工。

  高书丁带人闹罢工，这一点都不意外，卓青远早就发现高书丁有情绪。

  虽然他并不每天泡在养猪厂，金玉梅却天天能看到他们，收猪组的工作效率和业绩有数据在那摆着呢。

  要说天冷不好收也能理解，现在是年关，卖猪的农户该成倍增量的，然后还有三个话务员的加持，收猪车又不放空。

  提到三个话务，卓青远想起来，高书丁的侄女落选了。

  从工地出来，卓青远踏着雪朝着养猪厂那边走。快到养猪厂，他远远地看到方平中带着工人在清雪，棚舍上面和周围到处都是。

  刚到办公室，金巧就立马向他汇报。这个办公室的耳朵，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听的一清二楚。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昨天夜里下雪，早上方平中组织工人们打扫积雪，但是高书丁不听指挥，说他们收猪组不负责养猪的事。

  方平中和他理论，两人很快吵起来，然后高书丁就带着工人回家了。

  卓青远并未急于表态，他让金巧清点人数，查一查走的哪些人？接着他就拿着铁锹，和其他工人们一起去清理积雪。

  中午，金玉梅叫上卓青远去小姨家吃饭，今天下雪没事干，他们家人在家包饺子。

  吃饭时，高书正不知在哪里听说高书丁罢工一事，颇为关心似地提了一嘴。卓青远边吃饭，边偷瞄了他一眼，没看出来是何种心态。

  “听说今天高书丁又闹事了？”

  “有情绪很正常，我听说前年发大水，他也为难过你一次，还要挟你。”

  “那时养猪场被水泡，死的死，烂的烂，他怕养猪场发不了工资，带头罢工。现在好端端的，他又发什么牢骚？”

  “估计是在家里受气了，气不顺吧！”

  卓青远并没有说实话，高书丁闹情绪肯定与万平中代理厂长有关。高书丁是村里本地人，又是养猪厂元老。方平中初来时，吃住在他们家里，现在方平中升级，代理厂长，他气不顺。

  而且关于收猪组谋私的事，卓青远从高书松那里听说过，他自己也有过验证，可他从未在别人面前提起过。

  “你有没有想过？他这个时候闹罢工，是瞅准时机的。”

  高书正一副老成的姿态，想借点拨一下卓青远。可是卓青远却没有给他表现的机会，直接讲出症结所在。

  “我知道他的意图，我已经让金巧做过统计。走的七人全是村里的，三个收猪组的，四个圈里的。他这么搞无非是想敲我竹杠，警示我，没有他们这些人，年关养猪厂就没人管。”

  “有没有什么办法？”

  “暂时没有，由他们闹去。”

  一桌人吃饭，大家都替他捏把汗，卓青远轻描淡写的一句：由他们闹去，实在有些不着调。

  “真让他这样闹，那么多猪没人管，那还得了。”高玉英突然插话道。

  “这不是我的事，方平中现在是代理厂长，这点小事他要是解决不了，也就只能去喂猪了。”

  卓青远的话看似随意，实则深思熟虑。

  他能任命方平中代理厂长，就知道会有人不服气。这种矛盾，夏七之前就跟他提过，企业在成长到一定规模后，这种问题就不可避免。

  方平中的才能毋庸置疑，有文化有水平，大上学时又是班长，还在学生会工作过，有一定的组织和领导能力。

  可那些经验都是在高水平，高素质的大学生身上获取的，面对这么一群暴劣的农民，能不能应付过去还不得而知？

  不过这一步路他必须踏过去。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人多的队伍不好带。

  这个浅显的道理卓青远懂，方平中更应该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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