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0日」

  「这些天我一直借口生病没有去实验室，但我知道躲了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程知行见到我，态度还是很友好。今天开了一个小会，会后，他把我单独叫到他办公室。我有些忐忑，却也没有理由拒绝。」

  「他先是感谢了我送他生日礼物，他说那条毛毯他很喜欢。我敷衍着说了几句漂亮话，只想赶紧出去。他却马上问了我那个问题：“卢嘉源，你送我礼物那天，有没有看我桌上的那份文件？”」

  「我紧张极了，我应该立即说“什么文件，我没注意啊”，但我终究是没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最后还支支吾吾地说成了对不起。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表情，可以说是阴狠、毒辣的表情。」

  「他说：“你既然看到了，就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不该好奇的事情，就不要去打开潘多拉的魔盒，不然，Dr.  Pak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我的脑袋瞬间“嗡”地一下乱了——这个人，在我心里如此优秀，顶尖聪明，为人随和的后辈精英，是在直白地向我承认是他杀害了Dr.  Pak吗？程知行，你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开了，他的老婆吴真走了进来。他让她等一下，她却径自绕过我，走到他面前，牵起了他的手说：“阿行，我不舒服，好像发烧了，你可以带我回去吗？”  她的语气在撒娇，我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好言好语地对程知行说话。」

  「程知行显然也有些被她的态度惊到，摸着她的额头温柔地说“没有烧得很严重”。但他还是搂着她走了，临走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应该是威胁的意思。她也看了我一眼，眼里满是同情。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她从一开始对我态度就那般恶劣，竟然其实是在救我，她提醒了我一次又一次，而我，却蠢钝如猪！」

  骆君稀合上电脑，他已经读了整整两天日记，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这样饿。家里除了酒什么都没有，他给自己刮了个胡子，准备下楼去买个三明治。

  他从对街的咖啡厅出来，发现有人在身后跟踪。他故意往远离家的地方走，悠悠转进了附近的一片弄堂。拐过一个拐角，他贴着墙停下了，待那人出现在弄堂口时，一把将他擒住，一个转身，便将人摁到了墙上。

  那人咳嗽了两声，求饶道：“咳咳……哎哟，骆支队，你下手轻点，我这伤还没好透呢……”

  那人摘下帽子和墨镜，骆君稀惊呼。

  “老方？！”

  “嘘！”  老方用力捂住他的嘴，“外边都以为我死了，你还不低调点！”

  “跟我来！”  老方带他来到附近一间老小区的出租屋，里面装饰虽然简陋，倒也算干净整洁。

  “这到底怎么回事？”  骆君稀迫不及待地问。

  “你先坐……”  老方不紧不慢地给他泡上一杯茶，才说：“那天，我收到谢倏的微信，让我去事务所一趟，她这小孩一向喜欢玩神秘，我也就没打电话确认。结果，到了家里我就发现不太对劲，监控都被关了，还没找着她。我正预备联系她，就被人暗算了。”

  他撩起衣服，给他看身上的刀伤。

  “要不是我还算有点功夫在身上，这条老命就交代在那儿了。”

  “你自己逃出来的？”

  “那可不，我在绿化带藏了一晚上，后来让老魏来救的我。”

  “魏局？……那在人工湖发现的高腐？”

  “根本没有什么尸体，都是老魏对外放的消息罢了。”  方启远细细抿了一口茶，看了他一眼，问：“你知道谢倏和莫昆儿子的关系了？”

  “你早就知道？”

  “知道啊，我就是在莫昆家见到她的。不过我只知道莫昆有个儿子，在国外上学，但我从来没见过。那一年夏天，莫昆刚好在和缅甸的几个大佬谈生意，我就是那时候认识谢倏的，她和莫昆的儿子暑假一起回来探亲——哦，那时候她还不叫这个名字。”

  “吴真？”

  “哟，看来你也不是完全被蒙在鼓里嘛。”  方启远笑道，“说起来，她也算救过我的命。为了13年那次行动，我和我的上线联系比较紧密，有一次，差点就暴露了，她很机智地帮我解了围，后来还给我提供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所以我才说，她是我最重要的线人。”

  “那你也知道莫昆的儿子是谁咯？”

  “没有，我只见过谢倏，一直没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少爷。后来，我们抓到了莫昆，却让他组织里几名重要的头目都跑了，包括那位少爷，也神秘消失了。我当时就怀疑我们的人里有叛徒，但一直找不到证据。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骆君稀点点头，说：“这次你遇袭、谢倏被陷害，估计也是内鬼配合程知行搞的鬼。”

  “程-知-行？”  方启远困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哦，他就是莫昆那个儿子，传说中的小莫爷。谢倏留给我的佛牌里藏着她银行保管柜的钥匙，保管柜里有小莫爷在美国上学时他的一个校友写的日记，里面记录了他开设实验室进行非法药物试验的证据，这份日记，就能证明这个叫程知行的，就是莫昆的儿子，并且已经继承了他父亲的du品生意。”

  “我就知道，这丫头逃出来的时候，不可能什么都没带走。这么重要的证据，这么些年她一个字都没跟我透露，倒是给了你。说到底，她对我也不是完全信任。”  老方心里还是有点吃味，这种心情，无限趋近于“女大不中留”的感伤。

  他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茶，悠悠道：“老魏救了我之后，我俩一合计，就知道系统里出了内鬼。诱捕小莫爷的行动，市局、分局高层领导、禁毒支队很多人都参与了，我在明、敌在暗，还真不是那么好查。”

  “不过……”  他看了看骆君稀，继续道，“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你们家薛局，那段时间去部里封闭学习，整个行动他都没参与，也不知情。他算是我们现在能找到的最大助力了。我呢，一会儿把老魏和薛局叫来，你把你掌握的情况给他们也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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