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君进君退皆为伊
有什么是她不能知道的事情吗?
可晴一脸的疑惑。
宁北落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吞吞吐吐的转移话题道:“呃,该吃药了。”
可晴听到这话,立马苦了一张脸:“又吃药!”
宁北落见可晴的脸皱了起来,忍不住笑道:“这是怎么了?良药苦口利于病,丫头养身体最重要,知道吗?”
可晴嘟嘟嘴,闷闷不乐,还是没有忘记心里的疑团:“这是哪里?我怎么了?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
宁北落无奈,发现可晴今天的好奇心非比一般,只好含糊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你忘记了一些事。他们很想告诉你,但是我和二师兄一直觉得,想不想记得,应该由你自己做主。”
可晴点头,觉得这很像是二师兄和宁北落的作风,便不再多想,只是疑惑不解的问道:“重要吗?”
宁北落语气柔柔的笑着反问道:“你说呢?” 可晴无意抬头,正落入宁北落专注的眼神中,全然的温柔让人不由得心中一暖。犹如暗香浮动的黄昏,透着柔软入骨的桃影缤纷,落了满襟的芬芳。
一瞬间便被那温暖的笑意搅乱了心神,可晴讷讷道:“该记得的我都记得啊……” 宁北落抬手,轻轻的捋了捋可晴鬓边的发丝,低声道:“丫头,你忘记的,我会帮你记得的。以后,你想知道了,再来问我,好吗?”
“我问,你就说吗?”可晴歪着头,认真的看向宁北落。
宁北落没有一丝迟疑的回答道:“当然。”
宁北落对慕可晴,永远没有欺骗。
看到可晴面色稍有缓和,宁北落便好言好语的哄劝道:“好好养伤,好不好?等你好了,你想知道什么就来问我,我保证知无不言,好不好?”
“哼,放过你。”可晴皱皱鼻子,决定不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下一秒便推着宁北落的腰:“女孩子家的闺房,怎么能随便进来呢?人家要梳洗,你快快出去啦。”
“哎哎哎,别推别推,扯到伤口怎么办?过河拆桥可不好啊!”宁北落一边咋咋呼呼的出门,到了门口叫了一直静默的侍立在侧的婢女:“伺候姑娘梳洗,轻慢点!”
那婢女手脚轻柔的进屋,知道屋子里的姑娘是主人的心头肉手心宝,自然不敢怠慢。
可晴在梳洗的时候,宁北落抽出了腰里的软剑,在庭院里稍稍伸展了一下筋骨,一套剑法演练完毕,有细小的物件从身上掉落。
他俯身欲捡,待看清楚地上的事物,弯下的腰不由得定格在了半空。
那是一个菱形的荷包,原本是黑白两色,五彩丝线打成的同心结做点缀,也算是拙朴可爱。现在却被血色干涸以后的土褐色覆盖,看上去灰暗陈旧,不复往日的光彩。
最简单的针线,针脚虽然力图平整,但是细看之下还是会发现有粗糙的地方。
荷包歪歪斜斜的几个字还依稀可辨:“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是当日从可晴身上的。
听二师兄说,大师兄身上也有一个一样的。
同心荷包,是要成双成对的。
可如今,另外一只荷包可还能寻到踪迹?
宁北落长叹一声,弯腰捡起了那只荷包,紧紧的攥在手里。
因为太过不起眼,所以当日没有被乾州军搜去。
她一直带在身上,直到因为疗伤,而被二师兄取下来。
他不够君子,所以打开了那只荷包。
里边真的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东西:像是孩子的百宝箱,里边装的宝贝,只有孩子们才会喜欢。
一黑一白两颗棋子,像是这荷包的颜色一样,再普通不过。
然后是用油纸包着的细小的白色碎末,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直到昨天可晴迷迷糊糊的摸着他的下巴说了那句话:“以后你的胡须都让我来剃,好不好?”
他开怀不到片刻,就突然明了:这白色的碎末,是大师兄的胡须吧。
那一瞬间的失落和伤痛,有谁能体会?
他只能自嘲:宁北落啊宁北落,你可真会自作多情。
可是到底,他却还是拿着这只荷包不舍得放手:这是可晴贴身带过的,染了可晴的血渍,沾了可晴的味道,有可晴最重的心思,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东西。
其实他有多幼稚,根本没有人明白。
他天真到以为这只荷包里装着可晴的记忆,所以丢了荷包,她才会忘了大师兄。
那么。我帮你把这些记忆好好的收起来,好么,丫头?
等你什么时候,不是因为好奇,而想要记起来的时候,我一定还给你。
我发誓。一定还给你。
在这之前,就让我自私一点吧。
宁北落的眼中闪过一抹苦涩,手中用劲,那荷包被他狠狠的塞进了衣襟里。
那狠戾的动作,不像是收起什么东西,倒像是饮刃自绝一样。
“宁北落!”肩膀上被人拍打,宁北落下意识的一个背摔,一抹纤细的人影凌空划了个弧线落到了他身前,环佩叮当,摇摇欲倒。
宁北落听到熟悉的声音变得惊惶,不假思索的一个滑步向前,先可晴一步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啊!”可晴稳稳的落在了大肉垫上,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听到宁北落痛苦的叫了一声,眉眼都皱成了一团。
“怎么了怎么了?”可晴慌忙跪坐在地上,忘了是宁北落失手先摔的她,轻轻的推着宁北落,急急地问道:“你没事吧?哪里伤到了?我去叫二师兄!”
“哈哈哈哈……”宁北落突然坐起身,拦住可晴开怀大笑:“叫二师兄做什么,他的药可不能乱吃!我这是内伤,外里看不出来,其实五脏六腑都移位了!我们家丫头变胖了不少!要变成小肥猪了!”
“有吗?!有吗?!”可晴忍不住吹胡子瞪眼,危险的双手架到宁北落的脖子上:“你说谁是小肥猪?!”
“呃,我没说谁是小肥猪啊!”宁北落笑意还是很浓:“我是说,我们家丫头要变成小肥猪了,这不还没来得及变嘛!”
“宁北落!!!”可晴忍不住想要抓狂。
“唔,正经事。”宁北落起身拉起可晴,拍了拍两人身上沾染的浮尘,正色道:“去园子里走走吧!老闷在屋子里,骨头都要生锈了,不长肉才奇怪呢!”
“哼,我就要长肉,就要变成小肥猪!要你管!”
“哟。生气啦?”宁北落诧异,然后没什么诚意的道歉道:“我错了我错了,就算我们家丫头要变猪,那也是小美猪!”
“宁北落!!!”这下是真的抓狂了!
宁北落抱头鼠窜,用眼神示意婢女把早饭带上跟在身后。
两人一阵笑闹尖叫,步调并不快,但在宁北落有意的引导下,还是前后脚到了小花园。
此时已经入夏,园子里栽种着各色花卉,姹紫嫣红。
绿树成荫,清风拂来,水面清圆,风荷亭亭玉立。
这园子地方虽小,风景倒是别致。
可晴很是喜欢小花园西北角的一池子荷花,兴冲冲的走了过去。
可惜,总是有那煞风景的人不识趣,偏偏要搅了宁北落的好事。
刚刚进了园子,便有人匆匆赶了过来,亦步亦趋的跟在一边。
“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来人有着浓重的宁州口音,看来是打宁州来的亲信。
宁北落微微一皱眉,扶着可晴在石凳上坐下,很随意的挥手道:“有什么事儿等我空了再说。”
来人听到这话,一脸菜色。
自从姑娘卧床以后,王爷什么时候空过?
姑娘家养伤的闺房,他们不能进去,王爷也不愿意出来,好不容易在园子里碰上了,还没空?
乾州军死伤无数,俘虏一直没有妥善安置,宁州军和颍州军现如今群龙无首,一些小磕碰和纠纷层出不穷,且有越演越烈之态!
再这么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要血战剑门关了!
皇帝陛下战事结束还不回帝都,住在颍州府衙看了这么久的热闹,也不知道是有啥打算!
王爷身为主帅,却还在这里赏花吟诗,真真是急死个人!
可晴看到来人像是唱戏一样脸色几番轮转表情丰富还不重样,忍不住咯咯笑了:“你家王爷现在就有空!”
宁北落看到可晴乐不可支的玉颜,再看来人抓耳挠腮心急火燎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臭小子,有话还不快说!”
“颍州军和我军摩擦不断,还请王爷尽快主持大局!”
“颍州军……和……我军……?”可晴重复,语气里是疑惑。
颍州?
她怎么会在颍州呢?
我军又是什么军?
“我军,是宁州军呢,笨丫头。”宁北落轻轻捏了一把可晴的脸,笑着道。
“啊,宁北落,你的军队吗?”
“不是我的军队。是宁州的军队。唔,想看吗?”
可晴点头不迭,宁北落对着跟过来的婢女招手,把饭菜摆上,当然还少不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汁:“早点把伤养好,带你去"主持大局",好不好?”
那在一边眼巴巴等着宁北落回话的人听到这话,知道自己有盼头了,便识趣的告退。
一定要吩咐下去,把慕姑娘这祖宗好好的供起来。
咱们家主子能不能分神出来理事,可就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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