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渐冷，风声不止。

  这两日的训练逐渐恢复如常，许步薇去凌瑜的营帐看过他几次，可却没有机会见过这人一面。

  她有心想要了表歉意，只是不知是不是凌瑜有意回避，每次在外头等了许久，都撞不见这人的身影。甚至而言，每回训练的时候，还没说什么话，这人便头也不回的离开，生怕惹上什么一般。

  秋风扫在一人身上，泛着点凉意。

  许步薇又在这人营帐外头站了会儿，周围没有人，她抿了抿唇，片刻才起身离去。

  身后，有人从树后出来。

  ……

  今日是苏敖洲考核的日子。

  新兵考核内容与当初比试时候不同，大多只考验一些基本的技能，也没有多么复杂。不过对于苏敖洲这般从未有过基础的人来说，恐怕也不简单。

  “刀枪剑戟，这些熟识的兵器，任选一样便可。”

  梁教头坐在一旁，目光平淡。

  自从入选卫川军的比试结束了之后，不知这人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原本以为走了个沈彦，他自己会省心不少。没想到，又来了一位名叫苏敖洲的少年。

  这辈子，他还从未认真想要带过什么新兵，若非这个姓苏的小子一直缠着他，他才懒得整日这般花费心血来凑这个热闹。

  不过半个多月下来，此人倒是有些毅力，虽然不同旁人有基础，但勤学苦练，也算的上有天赋之人，进步不小，与那些心高气傲之人大相径庭。

  “手扶稳，别乱晃——”

  苏敖洲站直，手中的弓箭又大又沉，几乎是占了他半臂的距离。他力气比先前大得多了，所以一提起，也不让人觉得吃力。

  梁俞起身，站在他身后。

  要想进入中等营，就必须要有一技之长。

  对于一个对武功生疏之人，刀剑无眼，不仅需要许多技巧、熟读剑法，还要舞刀弄枪，实在太不安全。所以在梁俞眼中，最好的办法就是选择弓弩，只要将力气练大，再训练一番准头，不说能够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怎么样，也可轻易通过考核。

  时辰将至，晌午吃好饭后，苏敖洲便准备前去参加下午的新兵考核。

  新兵凑成一团，他们大多数都是些中等兵，想要考核到上等营。像苏敖洲这种待在伙头营的人，总归资质太差，一般是不会有想法想要离开的，只是众人一下见到有个劣等营的兵，也不免得有些意外。

  无人敢多说什么。

  毕竟上一回那个沈彦，已经是卫川军了，听说还颇得提督赏识，说不定面前这个人，也是同当初那个少年一般有能力。

  苏敖洲就站在原地准备，教头们坐在一侧，新兵考核，需得有五位教头同时审核，方才能够顺利通过。

  周围不少考核的新兵围在一旁，热闹极了。

  “下一名，苏敖洲。”

  心中隐隐有些忐忑，他走过去，谁知下一秒，忽然传来旁人的呼唤声。

  “苏敖洲！别紧张——”

  周岩望着准备上场的人，心情不由得激动起来，转瞬之间，似乎又回到了当初沈彦在比试台上同人打打杀杀的场景。

  苏敖洲回过头来，刚好看到有一群人，跟在他身后。

  他们怎么来了？

  而且……还有沈彦。

  沈彦也在。

  他收了收心，朝着那些人看了两眼，片刻又转过身去。

  许步薇看着他的身影，问道：“他今日选考的是什么？”

  “弓弩。”

  王霖道：“先前我一直瞧他在营里练着，他准头不错，梁教头也给他指点过不少，想来应该不会太难。”

  许步薇点点头。

  苏敖洲站在中间，今日考核，众人都看的出来，他考的是弓弩一项。

  靶子在几十米之外，远远得，叫人看不清楚。寻常人来说，能射中已经是不错的了，可既然是要入中等营的新兵，教头对他们的要求自然也要更加严苛一些，只要能射中五环以上，便有机会能够进中等营。

  王霖有些紧张。

  毕竟他当初他在家乡之时，是一名猎户，练的也是弓弩。可他从小到大练了不少时间，才对于弓弩一事算有些见解。如今苏敖洲只是认真训练过半个多月，恐怕暂时还不能练到精通的地步，除非他天赋异禀，或是尤为刻苦。

  “沈彦，你能看出来什么吗？”有人问道。

  周岩见沈彦每次都胸有成竹的，想来对于这些是炉火纯青，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

  许步薇认真看着面前人拉弓，少年的手臂有些抖动，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摇头道：“力道虽有，却不稳，这一箭，恐怕难成。”

  “那……那他岂不是没了希望。”

  “无妨，考核有三次机会，只要中了一次，其余的不要太偏，也能晋升。”

  似乎是为了验证许步薇的猜想，果然下一秒，苏敖洲松手，那箭矢如同飞鸟一般扑了出去，那力道一路冲去，箭矢落在了靶上。

  “这是……”

  王霖道：“只中了外环，不算。”

  有新兵将箭矢拔了下来，摇了摇头。

  梁俞皱眉，心中有些紧张。训练了那么多次，其实他也不能保证每一次对于苏敖洲来说都是百发百中的。

  “没关系，再来，还有两次机会。”

  苏敖洲神情微微有些失落，只见他又再一次举起弓弩，拿起第二根箭矢。

  又是一道声响，他额头的青筋略微凸起，下一秒，许步薇看向那个箭，飞奔一般的穿梭过箭靶。

  五环……

  “射中了——”

  周岩脸色激动：“苏敖洲第二次射中了！”

  “好样的。”

  他心中一愣，有些隐隐的激动：“再来。”

  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想到这，他的手不由得有些颤抖，只要最后一次也能射中，那么进中等营便是毫无疑问的了。

  他凝神，拉起弓弩，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似乎是因为中过一次，所以如今看起来也让人觉得尤为有信心。下一刻只听“砰”的一声，箭矢朝着红点飞奔而去，正中靶心。

  许步薇一喜。

  王霖道：“又射中了！”

  三次都入了靶，想来他能力是有的，最后一次中了靶心，已经很不错了。

  教头看他一眼，目光不由得变得认真了些：“过来誊记。”

  少年有些激动，他点点头，落笔写下几个字。

  几人冲过去。

  他停在原地，下一秒一群人走了过来。

  许步薇认真看着他：“不错，进步很大。”

  似曾相识的身影到他面前，这么多日没见，听闻前几日她才随提督出去办事，没想到，沈彦还会来捧他的场。

  苏敖洲看着她，点头：“多谢。”

  周岩上前，揽住他的肩膀：“兄弟一场，你们何时这般客气了！”

  “以后你们几个，出了名的升了官的，可都别忘了还有我这个无名小卒。”

  “哪有那么快啊。”

  “且不说入营才多久，就算能杀敌，也离升官发财还早着呢。”

  有人打趣轻笑道：“怕就怕什么也没捞着，之后本事不强，命还丢了。”

  话一出来，四周几乎是静得无言。

  “呸呸呸！说的什么胡话！”周岩脸色瞬间不好了起来，“什么生不生死不死的，话可真难听。”

  行军打仗，最忌讳这些不好的事。

  许步薇垂了垂眸。

  不过眼看着慢慢训练，战事变化无常，再过不久，能有机会上阵杀敌也不一定。许步薇心中有些喟叹，想到在东陵之时，那些人贩卖兵器，可能这场战事，比她想象之中的，要来的早一些。

  不到一个月，恐怕战事将起。

  越是到这个时候，便越是变化多端，她需得小心谨慎。

  “沈彦……”

  正想着，有人从远处唤她过去。

  “怎么了？”

  几人一愣，看着跑来的人，气喘吁吁的说道：“营里……营里有人让你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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