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步薇找处地方换了身衣裳。

  街道恢复如常，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有人循着方才北秦人的方向跟了过去。

  马背上的人已经远去，来人刻意带着面具，让人看不清楚信使的容颜，他们身后配有刀剑，方才虽没有抽出，却在转身时让人看的清清楚楚。

  倒像是因为什么而有所防备。

  越是遮掩，就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许步薇一路偷偷跟上，一边回想起方才与店铺中妇人的谈话。

  “掌柜既然认得他们为北秦信使，为何我见荆南百姓，好似都不愿同这些人有所沾染。说起来，我倒是好奇这是何缘故？”

  许步薇问的谦逊，因方才见了热闹之后，此时此刻，这位妇人掌柜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这还有什么要说的，就这些信使如此耀武扬威，教谁看了会喜欢！况且我瞧着那些人走的方向，去的可是荆南最大的酒楼百花楼。”

  百花楼是什么地方，往日权贵集聚，钟鸣鼎食，他们撞了人不做赔，普通百姓厌恶还来不及，又怎会给上好脸色。

  “更何况传闻北秦人性情冷漠，专横跋扈。”

  她看了一眼许步薇，神情劝诫道：“我看小公子还是莫要再多加打听，世道多变，免得到时候惹上麻烦，届时可没人能保得了自己。”

  说罢她转身回了屋中。

  荆南最贵的酒楼，专供商贾与达官显贵娱乐的地方。能出手如此阔绰，他们见的人，想必也是荆南的大人物。

  “百花楼……”

  许步薇眸光闪过一丝冷意。

  北秦信使此时来到荆南，定然是有所图谋。正巧，跟着他们，倒是不用再花费多余的力气。

  如此，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

  百花楼处在荆南最繁华的地段，从东处走不远是昭阳王府，再接着往北走，便是不远处的女将大人的宫殿。

  地段昂贵，又加之四处都是达官显贵，久而久之，自然越来越多人来往此地。不必多加宣传，来往商人都会上赶着追捧。现今甚至定下要求，凡是衣着朴素者，皆不得进入楼中。

  许步薇心中有些骇然。

  往日军中按照资质分好差也就算了，就连一个小小的酒楼也要将人分成三六九等，难怪那些百姓会如此厌恶去百花楼的北秦人。

  外头人来人往，堪比闹市，皆是一些小厮和马车停留，正在等候自家公子回府。

  许步薇定定看着百花楼三个大字，下意识抬脚走了进去。

  “诶哟！这位小公子！”

  门口处有位女子将人拦了下来。

  许步薇抬头看她一眼，面前人穿着娇艳美丽，头戴簪花，腰肢烂漫。看这模样，应当就是酒楼专门用来招揽客人里的歌姬了。

  “公子，这里是百花楼，您这般模样可进不去。”

  她轻笑了声，语气娇气可人，饶是一些阻拦的话，也叫人听了脸红心跳、温柔似水。

  可惜了，她是女子之身，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谁说我是来吃东西的。”

  许步薇抬头看她，眼眸中透出几分认真来：“我有要事，来找我家大人。”

  “大人？”

  歌姬脸上显露出半分狐疑。

  方才隔得远远见到此人，她便一直观察了这位少年许久。毕竟外头的公子哪个不是有钱有势，衣袍华丽的人物，只有他，一身清贫，穿着粗制滥造布衣。

  原本还以为是想要进来吃喝玩乐的穷酸书生，正想拦住。谁知道，此人不过只是一个小厮罢了。

  模样生的倒是俊俏，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物府上的人，连小厮生的都这般周正。

  “如此，倒是奴家眼拙了。”

  歌姬轻笑一声，眼底的轻蔑减轻了不少，继而又温声道：“不知小兄弟寻的是哪家的大人？”

  话语问的巧妙，一是用来打探许步薇的底细，二来，也是为了不得罪她背后的贵人，免得失了礼数，惹上麻烦。

  又加上百花楼向来以高贵奢雅着称，里头的人物全是高不可攀的商贾官家，若是让普通贫苦百姓得以随意进入，这些贵族会作何感想？她这般问这个少年，也是为了保险起见，不能轻易放人进去。

  虽说问的随意，许步薇心中倏然却有些忐忑。

  方才所说不过都是胡诌之言，她原以为说出到百花楼中找人，此人便会斟酌一番将自己放进去。若是不愿，她也能想到其他的法子偷溜至其中。

  没想到，竟问的如此细致。

  可她才刚来荆南军中不久，哪里认得什么有名的大人物。

  许步薇脑子一转，忽然是想到了什么。

  她抬眼朝歌姬说道：“我家公子，可是荆南城中最有名的提督大人，你可识得？”

  恍然间，歌姬脸色一变。

  若说这荆南城中，最有名的除了昭阳王府，便是这位赫赫有名的勇毅侯孤子提督大人卫怀胥，她自然是认得的。

  说起来，一年前在楼中，她也曾偷偷见过一面这位大人。当初正值春日宴，荆南女眷皆传此人容姿俊美至极，她本是不信。毕竟往日来百花楼中的贵人数不胜数，哪里会有人真长得如同水月观音一般。

  可自从见过那一面之后，她便再也忘不了。

  眉如墨翠，美如冠玉，这世间所有的言辞都描述不出男子的容姿。

  只可惜她出不了百花楼，便鲜少再有机会遇到。后来也未曾听闻提督大人娶妻生子或是收取妾室，否则，恐怕连她这般眼光高之人，也要拼命争一争才是。

  “原是提督大人的人。”

  她行了个礼，不知为何脸上多了抹淡淡的憾意，不过模样倒是变得恭敬起来。

  “小公子请随奴家进来。”

  许步薇心中微动。

  先前在军中，她曾听周岩提起过几句提督大人，当时只觉得此人身份同旁人并不一般。没想到出了军中，一提及此人的名讳，居然还这般有用。

  许步薇在心中暗暗思索。

  不过想来也是，此处美妾成群，浮牵梦绕，世间又有哪位男子能够抵挡的住，想来此人是百花楼的常客，所以才同这里的人如此熟稔。

  歌姬已经走远，许步薇不再犹豫，踏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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