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殊晚上到小区外面溜达，在一家家小摊前观望，手机忽然响起了音乐。

这年头，还有人给她打电话？

宋殊定睛一看，是〔继父〕。

她站在排骨年糕小摊前好几秒，才转身往外走，不挡住其他人买东西。

她不是一个喜欢接电话的人，她对电话有天生的恐惧感，大家都说报喜不报忧，而对她来说，每一次电话打过来，她听到的消息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情，更不会让自己的心情变好，反而会彻底毁了这一整天的好心情。

但，她也很久没和家里联络过了，想了想还是接了电话，声音很低：“喂？”

“小殊吗？”继父艾丰的声音传来。

“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宋殊低声说。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小殊，我们都想起来了。”继父说，“不管怎样，这些年你都辛苦了，你妈妈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有时间回家看看，好吗？缺钱就和我们说，你要是想办个婚礼呢，我出钱揽掉全部费用，支持你们去国外度蜜月——”

“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没有谈恋爱，也没有要结婚。”宋殊语气有些焦躁，“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难道是想搞什么相亲吗？那她干脆从艾托市离开，走得远远的好了！

“你别误会，小殊！”继父说，“我只是以为……以为你谈恋爱了，没事的，你不谈也没关系，那都是你的选择。我就是提一下，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了，就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谢谢了，叔叔。”宋殊道，“但我没有喜欢的人，也不会谈恋爱，就这样吧，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继父在电话那头叹了一声：“好，你先忙吧。”

宋殊捏着手机，听着四周杂乱的声响，情绪瞬间像被点燃的火药那般猛烈，她闭上眼睛，努力压抑住身体的颤抖。

“——宋殊？”

宋殊睁开眼睛，骤然回身！

“你好，我是原霖——薄利告诉我宋殊是你。”原霖招了招手，笑得很友好。

“你认识薄利？”宋殊说话的时候，声线还有些不稳，她吞咽一下，让声音更清晰，“你是原霖的话，那这几位……”

她看着原霖身边的女孩，还有几个男生。

王胜、顾真严、任德和任法一一介绍自己，顾妮妮看着宋殊，伸出手：“你好，我是顾真严妹妹，顾妮妮。”

宋殊握了一下，扯出一抹笑容：“你好。”

“你是打算吃小摊吗？晚饭没吃对吧？”王胜走过来，宋殊不着痕迹地后退两步，转身看着那些小摊。

王胜有些尴尬，悻悻后退，揉了下鼻子：“你玩孙尚香真不错，我挺佩服的——哎，要不我们去吃火锅吧？”

“吃火锅？！”原霖跳了起来，“我要去吃！带我去！带我去！”

“你个没出息的。”任法翻白眼。

任德盯着宋殊的侧脸，眼中微微闪动着什么，他说：“既然都互相介绍了，那我们就是朋友了，一起去吃顿火锅怎么样？”

宋殊扭头看了他一眼，委婉回绝：“不了，我吃过了。”

任德微笑道：“那好，我们可以下次再聚。”

原霖急得跺脚：“哎呀哎呀，去嘛去嘛！反正他们请客！”

顾妮妮头疼：“你能不能安静点？”

宋殊摆了摆手，笑得很礼貌，她往南门方向走去，几个人盯着她的背影。

“是不是我们突然过来把人给吓到了？”王胜说。

“我觉得她可能心情不太好。”顾真严说，“她刚刚好像在打电话。”

“调整心情就得吃一顿火锅嘛……那怎么办呢？我们现在还没有立场去关心她的私事。”原霖叹气，“为什么想不起来呢，我们能不能直接在她面前提傅影啊？”

“你最好还是不要提了。”顾妮妮道，“万一提了傅影，又没让她想起来的话，她估计会以为我们是诈骗犯。”

原霖：“什么啊……拯救世界的人，最后不记得世界了。”

……

路灯下有小飞虫在舞动，还有一些大爷大妈在楼底下跳广场舞，喝茶下棋，满脸洋溢着笑容。

宋殊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她在长椅上坐下，静静地盯着花坛边吃猫粮的流浪橘猫，微凉的风吹拂着她的脸颊，树叶簌簌而动，地面上的投影也随之晃动。

“……我也才毕业。”宋殊轻声开口。

难道她逃到另一座城市还不够吗？还要被家里人催婚吗？

那夏弗在国外自由自在，他们还会打电话催婚吗？

想到那个跟自己不对付的姐姐，她的心情更低落了，打开手机胡乱刷着微博，自言自语道：“为什么大家都要问我有没有对象？难道我该有吗？”

她就那样发了会儿呆，身体里忽然涌上一种莫名的空虚，就好像自己失去了什么。

可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橘猫吃完猫粮后，慢慢悠悠地沿着路边散步。

宋殊吹着风出神，看见孔家父女从北边走过来，拐了个弯往四号楼走，小女孩似乎很不高兴，低着头不说话。

“喵。”橘猫喵喵叫着，望着另一只小三花猫，小三花猫也走过来，蹭着橘猫身体，两个小猫咪趴了下来，互相舔毛，舒服地眯着眼睛。

“还是给布克买点猫粮吧。”宋殊这样对自己说道，动身往北门方向走。

超市里人不算多，宋殊逛了逛，今天多味牛奶又恢复原价了，她买了几盒咖啡粉和茶包，又买了一袋酸菜鱼料包，里面还有鱼片，省得她自己去买鱼片鱼了。

想了想，她又拿了两大瓶椰奶，去收银台付账。

不高兴就买买买。

她拎着袋子回二号楼，从电梯坐到十四层，拐弯往走廊尽头走去，却看到有个人蹲在自家门口，穿着黑色的冲锋衣，戴着兜帽。

有那么一瞬间，她张开嘴，有什么话要从嗓子眼里冲出来——可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愣愣地看着那个人朝着自己这边看过来，随即站起身来。

“……小殊。”

黎霜摘下兜帽，半张脸上满是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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