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亚心中百感交集。

  她感动布雷斯竟然也会为她着想，又内疚自己对他有所隐瞒。她设想过，诅咒一旦解开，她和阿斯托利亚中必定有一个人会不复存在。她的私心希望能留在这里，所以一直没有告诉过布雷斯实情。

  “我不知道。”利亚笑笑，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但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我跟朋友们都告了别，也处理好了德拉科的事情，以后世人流传的都是阿斯托利亚和布雷斯的故事。”

  布雷斯默不作声地往前走，利亚便大步地在后面跟着。

  他们走向山谷深处，在离河渠很近的荆棘丛边扎好帐篷歇了下来。

  利亚觉得身体有些异样。她一直认为是长途跋涉导致的心脏和脉搏加速跳动，可她已经休息了好一会，这样的感觉仍未减轻，甚至热度从血管里的血液蔓延四散，直至整具躯体都发热发烫，她感觉自己像要融化了一样……

  难道是邪火作祟？

  她缩在小床上，有力无气地问布雷斯：“你感觉热吗？”

  “还好。”他问，“如果你热的话，我去把帐篷敞开，透点风进来。”

  “不麻烦了，我缓缓就好。”

  太阳沉落到山岭之后，暮霭四合，利亚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梦间，她察觉到这个地方仿佛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召唤着她，也可以说，她的血脉正在强烈地向那股力量发出感召。

  利亚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漆黑空旷的山洞里，成千上万只黑色的蝙蝠在洞顶盘旋，发出喑哑的怪音，她没有理由说服自己这是一场噩梦，因为她手臂上不知从何而来的伤口正在渗血，痛感真切地牵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我们没有猜错！”“她真的是！”蝙蝠们激动地你一言我一语。

  “是你们带我来这里的吗？”利亚仰头看着它们红色的眼睛，平静地问。

  “是啊。”它们叽叽喳喳地应道，听起来没有恶意。

  利亚来不及提问，山洞又被它们的声音所覆盖。

  “对不起，我们弄伤你只是为了验证这一切。”

  “你的血液有一种特殊的气息，而且还能跟我们讲话。”

  “我们祖祖辈辈都讲述着兽灵的故事，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够亲眼所见！”

  这样下去，恐怕它们得议论一个晚上。

  “等等……容我问一句。”利亚迫不及待地打断道，“你们带我来这是为了什么？”

  “为了拯救莫维兰德山谷。”

  “是啊，这里太糟糕了，愿意留在山谷的只有我们了。”

  “我也很想帮助你们，但原谅我，我不知道要怎么拯救这座山谷。”利亚面露难色。

  掌管森林的应该是仙子，兽灵的力量帮不上什么忙。更何况这里都荒成这样了，哪里还会有仙子出没呢？

  “山谷里有一只以邪火自焚的凤凰，它不愿意苏醒，邪火就会一直摧残这里的新生。”

  “如果它感知到了你，一定会愿意醒来的。”

  “凤凰在哪里？”利亚欣喜地问。

  “在山洞深处，我们守护了它几百年。”

  “快来！”蝙蝠们扇动着翅膀一股脑扑哧扑哧地朝里面飞去。

  利亚使用聚念成影幻化了萤火虫的影像，以便看清脚下凹凸不平的石路。

  越往深处探去，路就越狭窄，当利亚侧着身子紧贴着两边石壁穿过缝隙时，蝙蝠们停止了向前飞行。里面很敞亮，所有的光线都来源于蝙蝠群簇拥着的一团烈焰，它们围绕着火焰飞舞盘旋，星星点点的火和它们的眼睛一样赤红，明亮到刺眼的内焰中有一颗金色的蛋，利亚的眼睛没办法盯得太久，这会让她的目光变得涣散。

  “凤凰在这颗蛋里？”利亚问。

  “没错，听说它把自己封锁了起来，永世不会再生。”

  “那我……我要怎么做？”利亚对火光里的蛋束手无策。

  “想办法让它感知到兽灵的存在。”

  “你的血，你的血一定很有用！”

  “好吧……”利亚又问，“你们能把这颗蛋挪出来吗？”

  “我们不能靠这火太近。”蝙蝠们遗憾地说。

  看来是指望不上它们了。

  虽然不知道水火不侵咒对这近距离的邪火管不管用，但她还是提前给自己施了一个咒法再去触摸火焰中的金蛋，幸运的是，火焰没有灼伤她的手，她成功将金蛋抱了出来。

  “真是太好了！”蝙蝠们欢呼道。

  “接下来，用我的血，对吗？”利亚试探性地问。

  蝙蝠们咿咿呀呀地肯定了她的问话后，她把自己伤口上的血迹涂抹到了蛋壳上，所有的蝙蝠都眨着又红又亮的眼睛等待破蛋重生的凤凰，不过几分钟后，它们泄气地垂下了眼睛——凤凰蛋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们介意我把它带回我居住的地方吗？”利亚只能另想他法，“凤凰蛋应该和普通的鸡蛋一样，都需要足够的时间孵化。”

  蝙蝠们不约而同地答应了这个请求，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但凡有一点希望能重唤凤凰的新生，它们都不会放过的。

  利亚不知道来时的路，就叫了几只小蝙蝠带她回到营地。

  山洞外星光璀璨，和她在素描册里看到的夜空一样美好，微风在耳畔轻吟，蝙蝠在半空低语，也不知道她还能享受这样的美景多少时日。离河渠越来越近，利亚的胡思乱想忽然被一声声急切的叫喊声打破了——是布雷斯。

  “嘿，我在这！”利亚踮起脚想引起布雷斯的注意，却不小心被脚下的石子绊倒。

  “利亚！”他又惊又喜地朝利亚看去，可注意到她头上的红眼蝙蝠后，布雷斯迅速地举起魔杖，他发出了一道铁甲咒，炫目的蓝光在暗夜中划出一个圆润的弧度，太过幼小的蝙蝠抵挡不了这强烈的一击，呻吟了几声便分散地弹倒在了地上。

  “哦！布雷斯。”利亚吃惊地看着倒在自己身边的小蝙蝠，说，“我知道你是在保护我，但，它们没有恶意，反而很友好。”

  利亚把金蛋交到了布雷斯手上，蹲在地上仔细寻找失散的小蝙蝠，又用了治疗魔法治好了它们的伤。恢复元气的小蝙蝠们气恼地想要攻击布雷斯，但都被利亚及时阻止了下来，一直到布雷斯主动给它们喂了许多面包虫赔礼，这才平息了他们之间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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