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人……”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讲到一半又都停住。

  “那你先说。”二人又同时开口。

  最后还是季遇礼先说的。

  “我跟人在学校里打架。”季遇礼把刚才发生的事和李鹤讲了讲，接着问，“你呢？”

  “呵呵，好巧，我也和人打架进来的。哦不，应该说是我打别人。”李鹤笑笑。

  “你都当爹了还和人打架啊。”季遇礼也笑了，“你老婆最近又怀了吧？是不是快要临产了？”

  “就是因为我老婆二胎这个事。要说起来和你还差不多。”李鹤陷入了回忆。

  “马上生产，孩子的衣服还没买呢。我就带着我老婆去商场买婴儿服。逛着逛着我老婆就说渴，想喝奶茶，我就随便找了个位置让我老婆坐下，自己一个人去买奶茶。等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我老婆被几个女售货员围着，其中一个女剑人抬手给我老婆打了一耳光。”李鹤想起来还是气，眉头紧锁，拳头紧握，“我把手里的奶茶甩到那剑人脸上，抬腿一个飞踢。”

  李鹤冷笑一下，“我按着那女的在地上猛打。这还是我第一次打女人。”

  “你老婆和那些售货员有什么矛盾吗？”季遇礼询问。

  “哪有什么矛盾，不过是我老婆坐的地刚好是她们店的门口，她们嫌碍着她们做生意了。我老婆是孕妇，和她们争了几句，她们就直接抬手打，我看了要气死了。”李鹤眉飞色舞的。

  季遇礼点点头，“我要是你我也忍不了。”

  “确实。”李鹤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既然你也在这，等下就一起走吧。”

  “去哪？”

  “回家。”李鹤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我和我哥讲了这事，他会帮我处理的。怎么可能真让我在这蹲五天。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了。”

  话音刚落，那道隔绝内外的铁门咔哒一声，开了。

  …………

  许慕白骑车载许单和季逸安回家。他让许单坐到了副驾驶位，一路上语重心长地叮嘱，“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就打电话给我，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听到没？”

  “嗯。”许单对许慕白的态度好了很多。

  “你受伤没？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许慕白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事，我很好。”许单少见地话多了。

  后座的季逸安一直低着头，自他进办公室开始他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这时像是被刺激到了，低声抽噎。他和人打架时痛也没哭，医生上药时疼也没哭，这时只是听着许慕白和许单聊天却哭起来了。

  许慕白听到了，靠马路边停了车，扭头朝后座看去。

  “怎么了？逸安，怎么哭了？”

  听到许慕白的关心季逸安终于不再克制，放声大哭起来。

  “为什么你和爹爹都不在乎我，你们心里只有妹妹。呜哇哇哇……”季逸安用手背抹眼泪。

  “怎么不在乎了？你说说。”许慕白耐心询问。

  “从刚来的第一天就不在乎我。呜啊啊啊……”季逸安抽抽了一下，咽了咽口水继续说，“妹妹哭了你们就哄她，每次夹菜都是先给她夹，我永远是最后一个。座位也永远靠近家门口，离你，离爹爹最远。你们根本就不爱我，呜呜呜……”

  “这……”

  “我把大房间让给了妹妹，我这次还保护了她，我和别人打架好疼，你却只关心妹妹有没有受伤，明明我受伤最严重。还有爹爹，爹爹也只是帮妹妹出气，爹爹也不管我。”季逸安哭得撕心裂肺，“我不想当哥哥了，你们根本不喜欢哥哥。”

  许慕白被讲得也有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我一直叫你们爸爸爹爹，你们却从不把我当儿子看。妹妹一直叫你们叔叔，你们却把她当亲女儿，每次还会让她带小零食到学校，我也想要小零食，为什么我懂事了你们还是不爱我，呜呜呜……”季逸安哭着打开车门跑了出去。

  许慕白连忙去追，他回头对许单说了一声“别乱跑，在车里等我回来”，于是解开安全带也下了车。

  季逸安跑得很快，在马路边上跑。许慕白怕他跑到马路中间，心急了些，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在柏油路面上，手心被刮蹭出一片血痕。

  顾不得疼，许慕白冲到季逸安面前抱住了他。

  “爸爸和你说对不起。”许慕白红着眼说，“爸爸不是故意忽视你的。”

  季逸安在许慕白怀里挣扎，他不想听许慕白解释，无奈被许慕白牢牢抱着，他挣脱不了。

  “爸爸见你妹妹心事重重的，所以想帮她解开心结。爸爸从小也没有爸爸妈妈，所以总想对你们好一些。可是爸爸不够好，所以委屈你了。你再给爸爸一个机会好不好？爸爸改，爸爸一定改。”许慕白没哭出来，在孩子面前他要坚强一点。

  他伸手摸了摸季逸安的小脸，可却硌得季逸安脸疼。

  季逸安扭头看向许慕白的手，有小碎石卡在许慕白的伤口里。眼前三十多岁的男人没处理就来追他，放弃作为一个成年人的尊严来请求他的原谅。

  没来由得，季逸安想起了自己的亲生父亲，那是一个喜怒无常的男人。

  季逸安有一个亲弟弟，一出生就霸占了父母对他全部的爱。

  他看着摇篮里熟睡的弟弟，双手悄悄攀上了弟弟的脖颈。他想掐死他。都是因为他夺走了爸爸妈妈的爱。

  可最后还是没有动手，他放弃了。他想，只要自己足够听话，爸爸妈妈就会重新爱他。所以他事事讨好别人，所以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学会了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所以他学会了如一个大人一般察言观色，事事圆滑。

  可事实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发展。爸爸妈妈还是不爱他，还是只爱摇篮里那个正做着甜美的梦的弟弟。而懂事的他不仅没有得到一丝爱，还因为懂事付出了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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