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族学休沐。叶霜一早就和哥哥们跑到二爷爷家后院，准备碾碎煮过的竹子和麦秸秆。

  被童子尿泡过的竹子，有一股特别的味道。昨天晚上，他们提前把竹子和麦秸秆，从破陶罐里捞起来，放到清水里小心清洗干净，再晾在一旁。

  竹子晾干后，才方便他们今天上碾子。他们也不会因为竹子里童子尿的味道太大，被熏晕。

  “妹妹，家里的石碾要碾粮食，咱们用来碾麦秸秆，倒是没有问题。要是碾有点味道的竹子，我怕以后饭都吃不下了。”

  叶承言和五弟一边推动石碾子碾麦秸秆，一边让妹妹换个办法碾竹子。

  “四哥，咱们吃的蔬菜，种的粮食，可都是用的农家肥，也没见你嫌弃味道臭啊。水是最干净的，竹子都清洗过了，不太臭了吧？就是还有点味道，石碾子洗洗也就没有味了。”

  叶承言无奈，妹妹总能找出合适的道理说服他。

  麦秸秆经过晾晒，煮制，又被石碾反复碾压，终于变成了一团比较细腻的纸浆。

  “四哥，在木盆里加上清水和蒸膏，把纸浆放进去搅拌均匀。”

  蒸膏，是他们前几天托爷爷上山，采摘回来的香叶子树，加了少量石灰，熬煮了不少时间才做出来的东西。

  纸浆加水混合均匀后，水面浮起一层层棉絮状的浆水。

  “五哥，把帘床拿过来。”

  帘床，也是叶霜拜托爷爷砍了竹子回来，用细小的竹篾、麻绳和竹子编制。再拿到李爷爷家，用植物漆漆好晒干制成。他们只是造纸玩，也不需要很大的帘床，只十来寸长，就够他们用了。

  “妹妹，帘床在这里。我们都没见过捞纸，不会啊。”

  叶霜只在视频上见过捞纸，正儿八经的捞纸手艺活，她也不会。

  “星辰哥哥，你会吗？”

  叶霜把希望寄托在星辰哥哥身上，他毕竟是京都来的，也许见过捞纸。

  “我也只是在书上看见过，试试看。”

  “星辰哥哥，给你帘床。”

  “承言，你抓住帘床另一边。我们同时斜着把帘床放进水里，第一次放深一点。捞起来后，帘床倾斜，将里面的水倒出来。第二次，帘床放浅点入水，再倒水。”

  “星辰哥哥，我们先试一遍，你记得提醒我。”

  “很简单，入水，倒水。再入水，倒水。”

  “星辰哥哥、四哥，你们看帘床，沾上纸浆了。”

  刚入行的两个新手，捞出来的纸浆不太均匀。不过，能捞出纸来，表现已经很不错了，她不能要求太高。

  “承言，把竹框打开，把纸倒在小桌上。”

  “妹妹，我们造的纸，这就好了？”

  桌上薄薄的几乎看不清的一层纸，让叶承肃怀疑，他们当真造出来的是纸？怎么这纸和他平常见到的，完全不一样呢？

  “七哥，当然没造好。你没看见纸还湿漉漉的吗？我们要把它晾干才能用。”

  “那我拿去晾干。”

  “等等，七哥，小心你一拿，纸就坏掉了。我们等等星辰哥哥和四哥，把木盆里的纸都捞完。把纸里多余的水分，用石头压出来了再晾晒。这样干得更快，也不容易撕坏。”

  “那我们就等等。”

  他们这回用的麦秸秆，虽然是剁细了再煮，但毕竟数量有限。四哥和星辰哥哥只捞了几十下，就再也捞不起什么纸絮了。

  “四哥，你们终于捞完了。我搬了块平整的石头，已经清洗干净，这就把纸压起来。”

  “压吧。竹子我们还没碾，麦秸纸早点压干水份也好。等我们的竹子碾完，估计麦秸纸都能用了。”

  “五弟、七弟，你们两个去碾竹子。我和星辰哥哥歇会儿就来。”

  “是，四哥。”

  他们家的石碾不大，叶承肃两兄弟又自小习武，身体壮实。所以，他们花些力气，也能把石碾子推动。

  “这些竹子，还好没有多少。就这么点活计，把我的腰和手臂都累酸了。咱们家的老牛，可真不容易。以后，我得对它好点，多给它吃些草。”

  “五哥、六哥，四哥和星辰哥哥累到了，要歇会儿。你们把竹浆和药膏放进盆里，搅拌均匀就捞纸吧。”

  四哥和星辰哥哥大一点，也不能把所有的累活、重活都干了。还是让他们多歇会儿，让五哥和六哥也学着分担一二吧。

  “妹妹放心，我们刚刚学得可仔细了。六弟，我来喊，我们一起捞纸。”

  “五哥，我准备好了。”

  “入水，倒水。再入水，倒水。这边上缺了一小块，一定是刚刚我倒水太急，把纸浆冲出去了。”

  “五哥，你们第一回做，已经很好了，我就什么都不会呢。”

  叶霜及时鼓励两位哥哥，给予他们继续捞纸的信心。

  “六弟，我们再来一次。”

  等到午时初，竹浆水也被他们几人替换着，捞取结束。麦秸纸里的水，被压出来不少。石板被取出来，继续压到竹纸上。

  “麦秸纸都粘在一起了，要想一张张拿下来晒干，可不容易。”

  叶承言眼见被压得平平整整，却粘在一起的麦秸纸，有些无从下手。

  “四哥，我们慢慢来，小心点不要揭坏了。一人先揭下来一张，分别晒干试试。”

  麦秸纸只有几十张，要是全部由一个人撕下来，得花不少工夫。还不如他们一人揭一张，流水式作业。

  “妹妹，我先来。”

  叶承言小心翼翼，从最上层的麦秸纸一角，一点一点往上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张薄薄的完整麦秸纸被他拿在了手里。

  “妹妹，晾在哪里啊？”

  “啊？四哥，要不放在太阳底下晒干？”

  反正是麦秸秆做的纸，又没有漂白剂，晒干和晾干，都不耽误使用。晒干的，说不准还能让太阳消消毒。

  “承言，纸一般都是烘干或晾干的，太阳底下晒了，会变色变脆。”

  小丫头不知道原因，喜欢瞎指挥。穆星辰禁不住想，要是他不在叶家村，叶家几兄妹还能造出好纸来吗？他很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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