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把小崽崽带回了房间，小时候给小崽崽住的房间现在依旧干净整洁，在小崽崽离开后奶奶每天都在打理这里。

  似乎只要足够干净，乖乖就还在这里，奶奶只能靠这些了结思念。

  坐在床上，奶奶抚摸着小崽崽的脸颊，那道蜈蚣般的疤痕瞬间让奶奶红了眼。

  “乖乖，你受苦了啊……都是奶奶没用啊！”

  她那畜牲儿子真是下了狠手了，可她老了，什么都管不动了，有心而无力的后果就是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畜生抢走她的孙子。

  带回去这么虐待，她还以为那两人愿意把孩子接回去能好好对待，毕竟孩子终究是亲生的，说不定能让那畜生有些改变。

  看样子还真是烂到骨子根了啊……

  小崽崽伸出瘦的只剩骨头的手指给奶奶擦干眼泪。

  “没关系奶奶，我不疼的。”

  小崽崽的乖巧懂事只让人觉得更心酸，但小崽崽不希望自己哭，奶奶也不想让小崽崽担心。

  “好，乖乖，奶奶不哭，谁把你送过来的啊乖乖？”

  奶奶转移了话题，小崽崽这才想起来似乎少了个人。

  “是，一个奇怪的人送我来的……”

  小崽崽有些难过的垂下头，接着有些祈求的说道：“有人砸门，爸爸赌了，他们要切了我的手指，可以在奶奶这里住吗？”

  虽然小崽崽的话顺序颠倒混杂，可奶奶还是清楚了情况，只觉得心下更加难过。

  这么乖的孩子让那两个畜牲糟蹋成这样，那群人什么样奶奶也知道，曾经她还没有和那畜生断绝关系的时候那群人就曾找上过她。

  都是一群为了钱不择手段的，到了这时候那畜生才会跪下各种求她，死皮赖脸什么招式都用得上，就为了拿那几个钱去赌。

  最后赌的家宅不宁，如今还不知悔改，可她已经无力去改变什么了。

  辛苦操持大半辈子的养老钱都被那畜生拿去赌了，她只恨在那畜生第一次去赌的时候没有砍断他的一条腿。

  可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可能真的打断儿子的腿呢？于是她的心慈手软最后害的却是眼前乖巧的孩子。

  脊背更加佝偻，她只能一下一下轻抚着小崽崽的背，浑浊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外面的天气已经彻底黑下来了，村子里的房子窗户都很大，  外面树影婆娑，偶尔的狗叫和虫鸣声如安眠的交响曲。

  奶奶的怀抱很温暖，一下一下的轻拍让小崽崽很快陷入安睡。

  奶奶这就是小崽崽心里的一片净土，如今来到净土似乎一天的惊险都被遗忘，可这只是暂时的。

  人生苦短人生苦短，但苦难的时间即使再短经历起来也是漫长的，就像是一块干噎的面包，吃的再快，可过程还是难以下咽。

  但在吃干噎面包的过程中加上甜甜的奶酪也算是解了一时之苦。

  一大早叫醒小崽崽的不再是爸爸吼叫叱骂的声音，而是香喷喷的早餐，奶奶买了大肉包子还熬了小米粥。

  很简单的早餐，但对于这些年吃的全是爸爸妈妈剩下的星星点点的小崽崽来说莫过于美味。

  “乖乖起来了？收拾一下来吃饭了！”

  奶奶拄着拐杖笑的慈祥，端来小米粥时能清晰的看到手上密密麻麻的老人斑，和上个世界精心保养保持年轻心态追求时尚的奶奶不一样。

  这是一个普通却温馨的奶奶。

  小崽崽重重的点了点头。

  “来啦！”

  吃完饭后奶奶递过来一瓶牛奶，还在柜子里拿出来邻居给的糕点，可牛奶过期了，糕点背面也有些霉点。

  这些奶奶都不知道，她只是想着哪天孙子回来留给孙子吃，笨拙的爱是奶奶的全部。

  她并非想给孙子吃坏掉的东西，只是她老了，看不清牛奶包装盒上有些细密的字，深藏的糕点是思念的爱。

  小崽崽没有扫兴，在家里他甚至有时候都吃不上一口饭，过期的东西也是经常在饿的不行时塞到肚子里。

  人真是奇妙的动物，适应环境的能力极强，胃好像也知道主人只能靠这些烂掉的食物活着，所以每天都在尽力让主人不那么痛苦。

  所以街上才会有那么多靠捡垃圾活着的流浪人。

  小崽崽安然的吃掉了奶奶带着思念的爱，过期的牛奶还是牛奶的味道，有了霉点的糕点也还是泛着甜味。

  村子里没什么玩的，索性小崽崽也习惯了独自发呆，比起在那空洞发霉的房子里，奶奶这里更好，出了门入目是远山是随意攀爬的猫咪。

  小崽崽就坐在奶奶准备的小板凳上，听着奶奶絮絮叨叨的说着村子里的趣事，奶奶会拿着一个小扇子帮小崽崽驱赶蚊虫与热气。

  被无视暴力的小崽崽再次感受到了爱。

  这样的日子维持了三天，小崽崽每天早上都能喝到温暖的粥，即使炎热的夏天奶奶这里没有风扇空调，可奶奶手里的扇子就是唯一的清凉。

  小崽崽不需要讨好奶奶，因为每次奶奶都会轻声细语的告诉小崽崽：“没事，有奶奶在就不用乖乖帮忙。”

  几乎像一场梦一般。

  老人家的精力有限，但即使是午睡的时候也会唤来一只温顺的小猫陪着小崽崽，晚上时也会拿着泛黄纸张的故事书给小崽崽讲着老旧却听不腻的故事。

  这些美好的记忆停留在了第四天的下午。

  小崽崽是被惊醒的，他似乎听到了几年来挥之不去阴影般的叫骂声。

  他以为自己做梦，希望自己是在做梦，但这不是梦。

  “他妈的！你个老东西！当初不给我钱断绝了关系，现在又把我儿子抢过去是什么意思？”

  随后是一阵碰撞的声音，只听到奶奶重重的咳声。

  小崽崽踉跄的下了床，慌乱的跑到门外，只见爸爸怒气冲冲的挺着大肚腩指着躺在地上狼狈的奶奶，每天早上小崽崽都会坐着的小板凳四分五裂的散在地上。

  那一瞬间小崽崽心里突然升起巨大的怨恨，阴郁的情绪几乎要冲破眼睛化作刀子。

  何父的视线终于注意到了角落的小孩，也看到了那阴暗的眼神。

  “你那是什么眼神？怎么？你还想杀了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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