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沈长风他们还在来上班路上的时候公安局门口就已经站了三个人。

  今天天气也不好，阴雨绵绵连下了好几天，现在倒是停了，晚些时候还得下。

  其中站在中间的是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女人，她只穿了件单薄的褂子站在冷风里，虽然衣服不怎么得体，但是她一头黑发却梳的很整齐，身上也不脏，只是看起来过得不怎么体面而已。

  保安知道她们来这里的原因，让她带着两个孩子到保安室里避避风。

  “这么冷的天你们来早了，沈队长他们还有一会儿时间才到呢。”

  “联系你们的人没说时间吗？”

  保安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两袋他平时备用的零食递给两个孩子，一开始他们不敢要，保安劝了好半天，然后女人开了口他们才拿着的。

  虽然他没有参与过什么案子，但是光这几天听说的消息他也大概知道点，重案组正在查一起家暴男被害案，眼前这个有些胆怯的女人的丈夫是这起案子的第二个受害人。

  他再看女人时，她嘴角和手上露出来的伤依稀可见。

  保安又将电烤炉四面打开，让他们坐下来边烤边等。

  很快就见一辆车开进来，女人侦查似的朝外面看去，伸手拉着两个孩子走到门口去看来人是谁。

  “应该是沈队他们来了，先坐下来，一会儿他们经过这里的时候我喊一声。”保安说着从抽屉里又摸出来最后的两袋饼干塞到两个孩子手上，两人都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很有礼貌的再次跟他道谢。

  “谢谢叔叔。”

  保安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扫，最后深深地吸了口气，顿时百感交集。

  “沈队，你们联系的人来了。”在沈长风他们经过保安室门口的时候保安朝沈长风喊着，沈长风停下脚步站在门口朝里面望了一眼，女人赶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陌生的看着沈长风。

  沈长风一眼就注意到她被冻得通红的双手和有些发紫的嘴唇，再看看她身上的衣服他心里揪了一下，将手上的雨伞递给她:“走吧，去局里说。”

  万倩懵懂的接过雨伞跟在沈长风他们后面。

  一到招待室刘惜同就将空调打开，又给他们倒了杯热水才回到办公室去整理资料。

  万倩正小心翼翼的坐在沙发上。

  “别乱动人家的东西。”女孩啪的一巴掌打在男孩手上阻止他去摸沈长风他们放在桌子上的五星红旗和绿植盆栽。

  男孩搓了搓被打的手，收回身子坐在万倩旁边环视四周。

  没多久林北就拿着记录本走了进来，万倩下意识的动了动身体，林北又给他们倒了杯水才坐下来，温声道:“咱们先等一下，沈队来了就开始。”

  万倩点点头，视线一直落在自己无处安放的双手上，又扯了扯衣领试图掩盖住脖子上的伤，但无论她怎么掩盖，在她见到沈长风他们的时候已经被发现了。

  坐了一会儿，林北问她:“你们来这么早，吃早饭了吗？”

  “吃了。”

  “没吃。”

  万倩和男孩同时开口，她震惊的看了眼身旁的儿子，男孩瞬间沉默下来:“吃过了。”

  林北朝门外望了眼，沈长风和顾寒正朝这里走来。

  等他们坐下来后便开始询问。

  “万倩对吧？”沈长风放低声音问她。

  万倩点头:“嗯。”

  “肖海死了的事我同事应该跟你说了，所以今天叫你们过来就是想问问关于肖海的一些情况，你别害怕，如实说就行，我们就是例行公事，你们说的话不会对你们造成影响。”

  沈长风耐心的跟她解释此行目的，万倩了然的点头，积极配合道:“我知道警官，你们想问什么就问，我知道的都说。”

  沈长风和顾寒相互给了个眼神，这次询问由顾寒主导。

  “肖海是不是经常家暴你？”顾寒早就看到了她身上没有被遮住的伤口，即使知道结果仍然要公事公办。

  万倩身边的两个孩子一瞬间满脸悲伤，她也耷拉着眼皮，很快她吸了吸鼻子，低着头点头:“是。”

  “能具体说说是怎么家暴的吗？我们不是打探你的隐私，案情需要。”顾寒怕她误会，解释道。

  万倩像是找到了委屈发泄的出口，低着头肩膀不停的抖动，顾寒听得出来她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哭出来。

  顾寒将纸巾递到她面前，无声安慰她。

  沈长风和林北相继出了招待室，现在顾寒才是最适合待在里面的人。

  发泄完毕后万倩才抱歉的抬起头来看着顾寒，此刻她两眼通红，身旁的肖雪和肖城也红着眼眶挨着她坐。

  万倩深吸了口气，带着厚重的鼻音说:“他这个人大男子主义，在锻造厂里上班的时候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孩子上学需要钱，实在没办法他就说不让他们读书了，出来打工补贴家用。”

  “如果他跟我一起天天上班日子不会这样，他喝了酒就开始打、闹，邻里邻居都知道这些丑事，他面子上挂不住就又开始借着酒精闹事，反正打来打去无非就是那几种手段，我想着等两个孩子长大了就离开他。”

  “所以你选择忍气吞声什么都不说？”顾寒放低声音，眉心拧到一块儿。

  万倩点头:“我没办法啊，我这个子想打也打不过他，两个孩子又还小，我总不能跟他鱼死网破，我要是被他打死了，两个孩子也活不下去啊。”

  “他们俩跟着他生活会被他活活饿死的。”

  万倩说着悲从中来，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来。

  顾寒知道万倩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她一个一米六不到的女人，想要跟一个一米七五的男人打成平手是难上加难的。

  而且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对于这种逆来顺受的生活也许见得多了，自然当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也只能选择一个人承担，她有太多负担，主要来源于她内心的善良。

  如果她狠下心来不管不顾两个孩子的死活，那她现在可能会好很多，也不会被肖海这样的人渣折磨。

  因为她的放不下和舍不掉，所以她只能一个人默默地承受身体上和心灵上的伤害，这也是很多被家暴的女性共有的一面。

  都是为了孩子和生活，所以沦为了被家暴的对象。

  后来顾寒又跟她聊了很多，结束谈话后顾寒从刘惜同手上接过她提前买好的外卖让万倩和两个孩子在招待室里吃完再走。

  回到重案组的时候顾寒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沈长风知道这次谈话内容让人不是很愉快。

  “这个肖海死有余辜，活该！”顾寒气呼呼的坐在会议桌前，痛饮两杯水才缓过来。

  沈长风他们都没说话，等着顾寒继续说。

  “万倩天天没日没夜的上班赚钱，结果发的工资全进了肖海的口袋，他不上班不养孩子，万倩一个人要养活一家人，下了班回来还要给他做饭，做不好还得挨打，这个人渣，他甚至让万倩、肖雪和肖城他们大半夜的跪在外面，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一家之主。”

  “沈队你们说这样的人是不是该死！气死我了！”

  “肖雪上初中了，女孩子不得不需要一些东西吧，钱都在他那里，万倩甚至还要偷偷摸摸的存零花钱，每个月拿零头存起来，肖雪和她每个月需要的开销都是她偷偷存的钱，肖海这个畜生拿着她赚的钱花天酒地，唯独不给他们留一分。”

  顾寒越说越激动，气的她紧紧捏着的手上青筋暴起，她现在很想暴打一顿发泄发泄。

  刘惜同他们也跟她一样气得不行，几人呼呼喘着粗气。

  “老子不查了！”刘惜同一甩手坐在自己椅子上喘气:“为这种人渣简直是浪费时间，死了好，死了世界清净。”

  林北和万皓尘也坐回自己位置上不说话。

  这一次顾寒觉得“他们”的做法是对的，像肖海唐风这样的人就该死，该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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