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找了，找不到的。”闻人溯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怒火：“你这样做是不对的！都没经过我的同意！”

  或许是这句话的分贝太大，成功吵醒了杨玉然一家人。

  杨玉然的丈夫穿着家居服来到我的房门外，冷不丁的将房门打开，压低嗓音斥责道：“我不是说了八点后不能发出任何的声音吗？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是不想在这里……”

  他话还没说完，再看到闻人溯的瞬间戛然而止。

  “你……这……小许，这个男人是谁啊？”

  杨玉然猛然捂住自己的嘴巴，避免自己的声音因为惊吓太过大声。

  我轻轻勾唇笑了笑，解释道：“啊，这是我朋……老公，不放心我自己一个人出门，就跟着过来了，打扰到你们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本来要说朋友的，但是在接收到闻人溯的眼神时，改了口。

  杨玉然的丈夫听到这话时摇摇头，一脸的不相信，神色郑重得打量起闻人溯：“我们村八点过后不可能进得来里面，你又是怎么进来的？那些栅栏可不是普通的栅栏。”

  “你们的栅栏可以拦住别人，到拦不住我。”

  闻人溯不动声色地回答着。

  杨玉然的丈夫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杨玉然一把拦住，用警惕的语气低声道：“孩儿他爹现在很晚了，有什么事还是明天再说吧，要是被夜游神听到……”

  她丈夫闻言表情一愣，再三叮嘱我们道：“别再发出任何的声音了！”

  然后便和杨玉然逃也似的离开了客房。

  见他们两个人蹑手蹑脚般的背影，闻人溯的眼神中透露着淡淡的迷茫之色，嘴里开口问道：“夜游神是？”

  我闻言不由得感慨道：“怎么您老人家也没听说过夜游神的称呼吗？”

  闻人溯睨了我一眼：“我活的虽久，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深山里，并不与外界打交道，整个神域也就认识一个冥王，还有那么多自封的邪神，我哪能全都弄清！”

  我看着窗外婆婆摇曳如鬼手的树影，在这个寂静无人的长夜里分外诡异，轻声说了句：“究竟是正神还是邪神，明天我们就能弄清楚了！”

  次日一早，杨玉然便来叫我们起床，说今天全村的人都要去神社敬酒，让我们也抓紧收拾一下，跟他们一同前去，好讨一杯请神酒喝喝。

  杨玉然和她的丈夫一改昨晚的紧张和警惕，正笑着讨论分到请神酒后该许什么愿，仿佛许了什么，神明便会无条件的承诺他们似的。

  我和闻人溯对视了一眼，跟随着他们来到村尾的一座新修葺的神社。

  说来也怪，这里家家户户都很贫穷，自家房子装修都很潦草随意，而这座不大的神社却十分讲究。

  神像为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着青色道袍，下裾层层如水波纹般铺散开来，衣纹绸密，似曹衣出水，手持一柄镶刻猫眼石的利剑，五官周正俊朗，神清骨秀，颇有仙风道骨之意。

  我指着那座神像问道：“这就是那个暗夜魔君？”

  闻人溯默默点了点头。

  这却让我更加迷惑，在我的认知里这种邪魔歪道都应该长得凶神恶煞，或者压根不是人，而面前这个神像看上去温良儒雅不见半点邪气，说他是得道仙身也不为过。

  “你听说过这个暗夜魔君吗？”我再次询问他。

  闻人溯一手环臂在胸一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盯着那座神像，似在他绵长的记忆中搜寻这号人物，最后缓缓摇头。

  活了上千年的闻人溯都没听过，那这暗夜魔君估计也没啥名头，或许是这两年新冒出来的什么邪术组织也说不定。

  可从那神像上的衣着来看，又有几分晚清时期道宗的痕迹，这令我很是不解。

  我想着拿出手机来查查看，却什么也搜不到。

  “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夜游神？”我向杨玉然问道。

  她点了点头，回答道：“是啊！他是我们村的神明，曾经保护过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陈婆婆也是通过他才能拥有神力，为我们办事。”

  我不由得疑惑道：“暗夜魔君也会保护人了吗？”

  “你怎知他又叫暗夜魔君？”

  杨玉然诧异了下，又很快明白过来：“是陈婆婆对你说的吧？夜游神是我们对他的尊称，因为他总是踏夜而来，又在清晨而去，所以大家都叫他夜游神。”

  “今天是夜游神第一次降临我们村子的日子，所以我们要带着酒来供奉他，等明天血社火结束后，大家会把这坛子酒分给每一位村民，喝了酒的人一年内都会平平安安，得偿所愿！”

  那些村民接二连三的走进来，无比虔诚的朝他跪拜，并把带来的酒倒进神像脚下的大酒缸里。

  那些衣着朴素甚至落魄的人，提来的酒最次也是剑南春，不舍得为自己花钱，却舍得将全部身家供奉给邪神……

  我看着他们一瓶接一瓶的往酒缸里倒，觉得很是无语。

  “你们确定这样做，暗夜魔君他就能喝到吗？”

  我忍不住开口，语气里不经意中透露出淡淡的质疑。

  之前在村里，看到大家拜山神，虽然不理解，但我还能接受，不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也不知为何，我看到暗夜魔君的神像时，情绪有些失控，见不得这些人如此的拥戴他。

  在场的人纷纷转头看向我，之前的友善和热情全部消失不见，脸上带着浓重的不悦和愤怒，村长从人群中站出来，指着我恶狠狠道：“你是哪里来的人，懂不懂我们在干什么？不懂就不要瞎说！神明面前要有一颗敬畏之心，不得无理！”

  杨玉然连忙替我打圆场：“村长，这是陈婆婆的朋友，来找陈婆婆办事的，小姑娘不懂这些，冲撞了夜游神，我这就带她离开这里。”

  之前杨玉然说过陈婆婆在他们村的地位德高望重，我还有所怀疑，可当她说出陈婆婆时，在场所有人愤怒的情绪都悄无声息得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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