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桥很平静得点头，似乎很乐意帮忙，可直到涂轩轾提起的时间点，他的脸色变得很痛苦。

  “两年前，唐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准确的说，是关于你们三个，发生了什么？”

  涂轩轾的观察力很敏锐，上次看去看舞蹈比赛，留意到颜娇竟然是一名大二的学生，而唐暖都已经是大四了，为何有了这两年的差距？

  而这两年正好可以对应上，唐逸所说的时间点。

  商桥湿红的眼眶，瞬间蒙上一层水雾，每当想起那段时间，他都会掉入无尽的懊悔中。

  好在，现在的一切，还算圆满。

  “涂哥，您还记得那天我生日，你出现，带走了唐暖吗？”

  “记得。”

  “那天…你们走后，剩下我和颜娇两人，我坦白了一切，颜娇听后情绪非常激动，冲了出去，我去追她，在过马路的时候……她被车撞了，我没能及时追上……”

  说到一半，商桥的泪水就滑落下来。

  涂轩轾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沉重。

  “当我追上她时，她已经躺在地上，周围全是参杂的人群，我打了120，将她送去了医院，那时，医生说她站起来的几率很小，至于跳舞就更不可能了…颜娇醒来，让我别告诉唐暖，她了解唐暖，如果告诉唐暖，只会让她增加自责，所以我们两个选择了隐瞒。”

  待商桥停顿下来，涂轩轾连上了比赛那天，为何唐暖会看着表演，而落泪了。

  “她最后怎么发现的？”

  商桥愣了一下，涂哥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是被唐暖发现的？

  没来得及反应太多，他便继续讲述。

  “那天在医院，唐暖看到了我们，那时我和颜娇还没有发现，等到下午时，唐暖出现在病房外，等着我出来，这件事才被发现……”

  说到这里，商桥的情绪再次起伏不定。

  “后来，我才知道，唐暖为什么会在医院，原来是她发现，自己妈妈生病，来到了医院，她当时很难过，因为叔叔阿姨都在隐瞒这件事，不想让她知道，唐暖很在意，她不希望被这样保护，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涂轩轾扶着杯子的手一抖动，咖啡洒落在手上，此刻他的心脏如同这咖啡，肆意翻滚。

  他清楚得记得，那时候，小姑娘有发一条信息，内容他都记得很清楚。

  轩轾哥，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当时他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本来就在躲着她，顺其自然得选择了不回答。

  他很难想象当时的小姑娘，有多难过，而自己还在自以为的保护她。

  好蠢！

  商桥见对面的人脸色不太对劲，试探地问道：“涂哥，你还好吗？”

  “没事。”

  男人擦拭着手背上的咖啡，表面看似冷静，实则内心早已经翻涌不断。

  商桥点点头，索性将唐暖那段时间的事情，一并告知。

  “在那之后，唐暖变得不再爱笑了，加上手臂受伤的那件事，修养了很久，在出国前，她突然说，不想画画了，我们都吓了一跳，因为画画是她从小到大都很爱很爱的一件事，后来，我们知道，是…是涂哥要结婚了，唐暖扔掉了那本画册，也扔掉了，画画的自己，她花了一段时间走了出来，就准备出国留学了，再后来的事情，我想涂哥都知道了吧。”

  涂轩轾没有给予回应，只是看着面前杯中反应出的自己。

  活脱脱一个恶人的模样。

  他怎么好意思乞求唐暖的原谅呢？

  根本没资格啊！

  窗外的雨一秒落下，这六月的雨，说来就来，很是霸道。

  “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了。”

  “涂哥，加油吧。”

  待商桥走后，涂轩轾一人走在雨中，路过的人，以为他精神失常，可看他的衣着相貌，又不太相信。

  有人递给他雨伞，他直接忽略过，继续垂头走在雨中。

  不知不觉走到A大门口，那次，他开车来到学校门口等唐暖，却被告知她在警察局。

  男人嘲讽一笑，脸上的雨水变得有温度。

  “涂轩轾，你真她妈是混蛋！”

  像他这样的垃圾，还配活着吗？

  将小姑娘伤害成那样，她本是温室花朵，偏偏被他的寒风侵略。

  现在的他还企图，接受到她的“花香”。

  可花朵，凭什么为他而再次绽放呢？

  她躲着自己，太正常了，像自己这样的“病人”，谁会想要靠近。

  他是个“残缺”的人，他不是个正常人。

  涂轩轾打破灵魂，痛苦得笑着，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被生下。

  为什么要让他来到这个世界呢？

  为什么偏偏给了他生命呢？

  为什么，他要这般活着？

  为什么，黑暗永远伴随着他？

  为什么，他一定要活着呢？

  男人双眸无光，朝着校门口的马路走去，他的视线里，一切事物都消失了。

  红绿灯不再闪烁，行人不再走动，快速行驶的车辆变成幻影。

  刺耳的鸣笛声，失去了音量。

  就这样吧。

  收回他的这可笑又肮脏的“命”吧。

  双眸紧闭，屏住呼吸，他在感受放慢的倒计时。

  1…2…3…

  “你没开车吗？这么大的雨，不知道躲躲吗？”

  涂轩轾猛然睁开双眼，耳畔刚刚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声音，强行闯入他的世界。

  像乌云密布的天空，被一抹阳光分割开。

  头顶上感受到雨伞压着的力量，唐暖勉强地踮起脚尖，晃动得厉害，谁让这个人太高了，根本够不着，只能将雨伞扣在他头上了！

  这么大的雨，看到一个傻子站在雨里，本不想理会，可她还是靠近了。

  男人转过身来，看着小姑娘皱成包子的小脸，想起唐逸说的，自己原来……是狗？

  虽然有点不好听…但是，挺好。

  他弯下腰来，与唐暖平视，眼前的一切开始流转，耳边的汽笛声刺耳，世界开始转动了。

  “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很丑啊？”

  唐暖真的打量起来，说来也是奇怪，被雨水打湿透的头发，贴在脸颊上，明明毫无形象可言。

  但，他的脸庞轮廓，依旧是那样的完美，精雕细琢之作。

  还透露出一股别样的，“美”。

  “还真是越老越爱面子。”

  涂轩轾呼出一口气，刻意跟唐暖保持了点距离，怕自己身上的雨水沾染到她的身上。

  双眸颤动地注视着小姑娘。

  “唐暖，之前你发给我的所有消息，我都看了…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在故意躲着你，也在躲避自己的心，我和顾清没有同居，没有结婚，没有任何接触，我不会拥抱她，其他的接触更不会有，那时，我说，心里有喜欢的人了，是真的，因为你让我说实话，我不想再骗你了，我有喜欢的人，是你，不是顾清，从来都不是……”

  唐暖静静地看着他，目光被他红色的眼角吸引，他是…在哭吗？

  不过，他今天说的这些话，在唐暖心里，有了不一样的触动。

  这些事，都是压在她心里最深处的刺。

  就算拔了出来，都能带起疼痛，甚至是血肉。

  “嗯，知道了。”

  所以，她选择磨掉这些刺，忘记这些刺。

  不咸不淡地回答，涂轩轾退出她的伞下，他明白，自己还不能被原谅。

  唐暖将伞往他的方向伸去，可男人竟然又后退了一步。

  “你这是做什么，在耍孩子气吗？”

  她注意到再往后退就是马路了，太危险了，得赶紧将他拉过来些。

  小手想去够他，可他还在继续远离。

  “涂轩轾！”

  男人即使淋透了，还是扯开了微笑，温柔回应道：“嗯，我在。”

  “请你站过来，后面是马路，很危险，还有，再淋下去，你就得感冒发烧了！到时候别传染给我！”

  “不会的。”

  “怎么不会，你最近不都是住在我哥家，病毒都留下来了！”

  涂轩轾的睫毛上挂着的雨珠，颗颗落下，似是悲伤。

  “那这样的话，我应该离得更远一点才对。”

  说完他便准备再次后退，唐暖眼疾手快，快步上前，小手一把拉住，可惜一只手拉不住，她不得扔下手中的雨伞，两只手紧紧拽住。

  生气地吼道：“你没看到后面是马路吗？是嫌命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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