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朕是打算将幽州军解散的，但听了你今天这番话，我觉得这件事可以等等。”

  “现在我最想知道的，是你内心中的真正想法。”

  “你带领幽州军3万多名将士奔袭镇北关，付出巨大的伤亡帮龙国拿下它，居然不求任何回报。”

  “别说物资弹药这些东西没向我国申请补充，就连阵亡士兵的抚恤金你也是只字未提，明显是打算自己承担下来。”

  “你这么做，究竟值得吗？”

  “又是为了什么？”

  顾北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王霸之气，随口说一句话就能让季蜉蝣为自己舍生忘死的去拼杀。

  对方这么做，显然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季蜉蝣见顾北脸上露出期待之色，于是思忖片刻之后，还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我知道陛下想说什么，您以为我季蜉蝣是那个大公无私的英雄人物，为了国家大义可以不计个人生死。”

  “但其实您误会了，我没那么伟大。”

  “我之所以接到您的电报之后，毫不犹豫的带领幽州军奔袭镇北关，最直接的一个原因是想要报仇。”

  “报仇……是你和东瀛人之间的仇怨吗？”

  “不，是我和王冲之间的仇怨。”季蜉蝣说话时脸上露出狰狞之色，显然是想起了一些令人情绪激动的往事。

  顾北当即对一旁的左黎使了个眼色。

  后者给季蜉蝣搬来一个座椅，甚至还送上了一杯茶水。

  季蜉蝣也不客气，将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用袖口擦着嘴唇继续道：“您有所不知，这个镇北关的守城主将王冲比您想象中的更加龌龊和卑鄙。”

  “当初东瀛陆军大举进攻幽州，就在前线部队节节败退的时候，父亲将我安排到了宁远城。”

  “此举除了让我看护好幽州军的后路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给季家留个种，不要被打得灭族。”

  “而且父亲还将小妹纪怜安交到了我手中，让我好好保护。”

  “可惜妹妹在前往宁远城的路上遭遇东瀛飞机袭击，受伤之后跟大部队失散，最后被东瀛人给抓了起来。”

  “我一开始以为东瀛人会拿她的性命要挟我，但没想到不清楚她身份的东瀛人转手就把我妹妹卖给了王冲。”

  “我当时还天真的以为王冲只是图利，于是想花费一笔金钱，把妹妹从对方手中赎回来。”

  “但对方却在太后的指示下提出了更加过分的要求。”

  “什么要求？”顾北的好奇心被勾引了起来。

  “他想收编我！”

  “王冲不仅把守着镇北关，不让我麾下的幽州军部队撤回关内，而且还将关内众多总督捐赠到前线的战备物资给截留了下来，私自侵吞。”

  “这些物资本来是大家为了抵抗东瀛帝国的进攻而捐赠给幽州军的，结果却养肥了镇北关的王冲。”

  “此时太后在你们龙国陆军的进攻下已经退守雍州，无暇顾及镇北关的事，但王冲却以朝廷的名义拒绝给幽州军提供驻地、粮草、军需物资。”

  “一天夜里，王冲甚至派兵出来搞夜袭，抄了我们幽州军的一支辎重部队，将粮草全部烧光。”

  “这让本就艰难的幽州军更加难以为继。”

  “随后王冲便私下找我商量收编幽州军的事情，企图用军需补给和我妹妹的生命为要挟，逼迫我带领宁远城的幽州军投靠他。”

  “王冲这番行为就是在赌，赌我不敢放弃宁远城，带兵来攻打镇北关。”

  “因为现在前线战事吃紧，幽州军屡屡败退，大片土地沦陷。如果这个时候我还返回来跟王冲打内战，那就真成了闻名全国的罪人。”

  “季家满门忠烈，十分看重名誉，这一点不容丝毫玷污。”

  “而且我妹妹在他手中，这也会让季家投鼠忌器。”

  “但如果我不派兵攻打镇北关，那又会被对方一直捏着把柄持续消耗，直到最后弹尽粮绝，不得不服软。”

  “我曾经好几次都恼怒至极，想着干脆不要宁远城了，带兵回来痛痛快快的向王冲复仇，但最后都被我父亲给劝住了。”

  “不过现在我父亲也死了，我做事不需要有任何顾忌。”

  “所以在您给我发电报之前，我就已经做出了要奔袭镇北关的决定。”

  “我平生最恨的不是敌人，而是这种大敌当前还搞窝里横的小人。”

  “只是没想到王冲居然溜得这么快，早已经没有了踪影。”

  “不过索性东瀛陆军同样是我的死敌，杀他们也能解解气。”

  “原来是这样……”顾北深吸口气，脸上有些同情。

  “我已经派人去追查王冲的行踪了，一旦查到，就地击毙。”

  “不过你还没说有没有在镇北关找到你妹妹呢？”

  季蜉蝣听到这句话神色一暗，轻轻摇头。

  “没有找到，估计已经遇害了。”

  “现在的我，感觉自己就是个废物，救人没救成，复仇也没有那个能力。”

  “面对占据幽州的东瀛陆军，我只能把光复故土的希望寄托在你们龙国身上，说起来还真是可笑。”

  说话间他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

  顾北听到这神色有些动容，缓缓开口道。

  “如果你真有心思杀东瀛鬼子报仇的话，那我倒是可以保留幽州军的编制，并且给你们补充武器弹药，让你们参与到光复幽州的战斗中去。”

  “相信你也看出来了，龙国陆军正在紧张筹备中，很快就会进军关外，收复丢失的土地。”

  不过他没说这句话还好，说出来之后季蜉蝣脸上的神色更加落寞了。

  因为他从顾北的语气中，没有听出丝毫担忧，好像收复幽州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这更让他感慨命运的不公，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巨大。

  其实他和顾北年龄差不多大，但双方手中掌握的权柄和势力却是天差地别。

  顾北眉毛微掀，“怎么，你不愿意？”

  季蜉蝣苦笑的摇了摇头，“不是不愿意，有陛下的帮助，我自然是想亲手复仇的。”

  “只是现在的情景，让我想起了父亲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有的人成日殚精竭虑，却掀不起什么风浪，有的人只因一念之差，让世界天翻地覆。”

  “这，就是命运的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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