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如此温暖，高悬于天际，映照着无垠的大海，在海上投下粼粼波光，配合上轻柔的海风，如此完美无瑕。

  本来应该是这副场面才对。

  可现在天上的光却在迅速的暗淡。

  从一开始的无尽辉光很快就就衰落到宛如风中残烛的程度。

  更令人惊恐的是，天上那高悬的大日正在坠落！

  不像是日落那么温和，倒像是坠陨的晨星，自遥远的天际将一切的光与热粗暴地带走，直至最后彻底隐没在海面之下。

  时间好像在此刻倒转了，重新归于黎明前的黑暗，但在此之后太阳却再也不会照常升起。

  太阳消失之后，漆黑的穹苍也不见星月升起，好像扯掉了星辰的幕布，让无尽的黑暗吞噬了大地。

  黑暗为尘世带去了恐慌，处在石屋当中，无论是齐愿还是陆璇都能听见远处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哀嚎。

  仿若整座城邦的鱼人都陷入了恐惧与疯狂。

  中间齐愿听见了有守卫的怒斥，但在紧接着响起的巨响和怒骂当中，再无声音，只剩下满城的惶恐呻吟，好像被世界所抛弃。

  直至很久之后，终于有城邦上层的鱼人行动了起来，随着那些鱼人守卫，冠军勇士甚至于大祭司本人都出面维持秩序，才将那些惶恐稍稍压制下去。

  寂静再一次到来。

  但这一次，寂静带来的不是安全感，搭配着无止境的黑夜，反而越加难熬，所有人被迫承受黑暗带来的恐惧之中。

  啪嗒一声，伴随着一丝微弱的火光自齐愿指尖点燃，稍稍驱散了屋内的黑暗和潜藏于心中的恐惧。

  齐愿没想到自己跟虞青羽学习的半吊子炼金术能在这时候起作用。

  当炼金之火亮起，齐愿就发觉陆璇的身子几乎贴在了他粗大的手臂上，仿佛靠近一些就能远离黑暗带来的恐惧一样。

  但他也没心情管这些了。

  “这他妈是什么鬼？”齐愿瞪大眼睛透过窗户望着远方。

  那原本是蔚蓝汪洋的地方此刻漆黑如墨，建立在海滨之上的城邦像是浮于深渊之上，在同样漆黑的渊宇之下等待着死亡。

  “是一些注定会发生的事！”

  白羽涅压抑着自己那不快的声音，深吸一口气，“齐愿，有个坏消息……”

  “有多坏？”

  “要多坏就有多坏！”白羽涅咬着牙，“留给我们的时间这下真的不多了！”

  所以这到底是……

  “400年前，诸神陨落了！”祢麟的大叫响彻齐愿的脑海。

  甚至那吼声过于巨大，直接让齐愿有一种眼前一黑站立不稳的感觉，但比起这些，他说话的内容却更让齐愿吃惊。

  “啥玩意，诸神陨落？”齐愿目瞪口呆。

  白羽涅叹息开口：“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吧，我们现在的时间点是400年前神灵陨落的前夕，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近！那么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公元1617年。”

  事实上不只是他，剧场中的几位审查长都在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原因，虽然早有预料，可突然遭遇这种事，很是给他们心头压了一块大石头。

  世界并不从一开始就是现在这个模样，人类的历史悠久，但在超凡领域的公认观点中，人类真正统治尘世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其中重要的起始点就是公元1617年，也就是距今400多年前的神灵集体陨落事件。

  也正是在那之后，神代才终于逝去，人类也在那之后才开始正式崛起。

  虽然关于神灵因何陨落，不管是各方势力的历史记载都对其讳莫如深，联合政府下属的历史修正委员会甚至直接发布了禁令，一切关于神明陨落真相的探究都属于机密中的机密。

  机密到就连审查长都对其知之甚少。

  虽然不知晓真相，但并不妨碍白羽涅从历史记载的只言片语推导出神明陨落的惨烈后果。

  当神明陨落，神明所建立的秩序也一并坍塌，祂们死去的余波化作不休的灾厄肆虐人世，不少只存在于灭世传说中的灾难真实降临在了人间。

  三分之一的天穹坍塌，三分之一的大地沉没，三分之一的海洋干涸。

  天上的星辰一颗颗地坠落，烈火与风暴肆虐尘世，永不止息，庞大到足以毁灭山脉的雷霆鞭笞大地！

  死亡和绝望成了大地上的主旋律。

  甚至那场灾祸延绵至今也未曾停歇，也是在那之后，才有了深境的存在。

  鱼人的这座城邦也正是在这场灾难中灭亡的。

  “可我们现在还活着啊，除了没太阳了之外，好像也没有遇到你说的那些灾难吧？”齐愿挠头，语气里带着好奇，“神明陨落真有那么严重？”

  “因为那些灾难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啊！”这次说话的是芳缘，她摇头叹息：“哪怕是现在深境也还有着不少生命存在，虽然大多都扭曲到他妈都不认得了，所以并不是说神明一死就马上迎来了物种大灭绝的。”

  “但无论如何，既然海渊遗迹存在，那就说明鱼人的城邦最后一定还是毁灭了的。”白羽涅顺势接过话头。

  “只是不知道他们在灾难中到底撑了多久对吧？”齐愿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

  对此，无人回话，但齐愿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扯动。

  他一回头就看到了旁边戳着他胳膊的陆璇。

  女孩脸色依旧苍白，但没了外面此起彼伏的哀嚎，她看起来要比刚才异变发生时要好得多。

  因为看不见，陆璇反而并没有受外界黑暗的影响。

  “外，外面究竟发生什么了？”

  看得出来，现在心理年龄只有15岁的陆璇被气氛感染，显然有了不小的心理压力，似乎想抓住齐愿的胳膊，但那只小手几次伸出然后又收回，显然有些犹豫。

  没办法，齐愿只能召唤出艾莲去拉住陆璇的手，稍稍缓解她心中的惊慌。

  “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突然听见齐愿声音的陆璇有些呆愣。

  “好消息？”她试探着开口。

  “好消息就是我们现在还活着。”

  “那坏消息是什么？”

  “我们可能活不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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