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近年收成也不好…你我伯娘我也是没办法……”

  眼看老妇人就要哭丧地往地上坐去，小女孩垂着头闷声开口，

  “我知道了。”

  说完，女孩提着竹篮便要离去，老妇人眼珠一转，急忙起身，

  “妮儿呀，上回我跟你娘说的那个事，你娘考虑得怎么样了？”

  小女孩一脸茫然，什么事？怎么没听娘提起，白天自己不在家，晚上娘也没有吭声，眼见小妮子一脸茫然的样子，妇人立马变了神色，热情地就像镇上的老鸨，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这样的，有人向你娘提亲呢。”

  眼见丫头的霎时变得严肃，妇人眨眨眼，一脸金元宝砸到头上般激动惊喜，

  “是镇上的朱员外，给他生个儿子，保你母女俩一生富贵荣华呀！”

  篮子兜头砸来，尖锐的刺痛霎时从额角蔓延，妇人愣了几秒，待摸到一手鲜血，顿时惊叫地跟杀猪一般，

  “你这死妮子，反了天了还！”

  怒气上头的女人四处找寻称手的家伙什，便看到胖男娃，将刚刚揍自己的扫帚，殷勤地递到了她的手中，

  “死丫头，你别跑！”

  那抹瘦小的身影一溜烟消失在了夜色中，老妇人攥紧扫帚作势要追，突然，身后厉呵，

  “吵什么吵！吃饭！”

  老妇人马上偃旗息鼓了，别看自家男人平日不吭声，真要惹急了下手比谁都狠！

  “娘，我记得那户主家送了……”

  还没说完，老妇人手忙脚乱地捂住了自己好大儿的嘴巴，我滴娘嘞，要是把主家送来赔偿银两的事让外人知晓了，唾沫星子都要淹死他们了，还别说，有了那笔银子，最近的伙食都改善了许多。

  一脸横肉的男人呼哧着碗里的肉汤，对于自家婆娘一脸心虚的模样视而不见，自家弟弟被砸死，主家意思意思给了银两的事，他隐约知道些，可那又怎样，没经他手，没过他眼，就当无事发生便好。

  “娘，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女孩慌乱地冲回家门，抓住娘的手越收越紧，

  “谁告诉你的？”

  女人一惊，幸好自己习惯了掩盖心事，表面若无其事，

  “你大伯娘跟你闹着玩呢，娘这样一个瞎子，别人怎么会要呢。”

  小女孩点点头，她相信娘不会骗她，可还是挡不住心底深处漫上来的浓浓不安。

  “你听，你捡的那个人实在劈柴吗？”

  果然，木头开裂的声此起彼伏，小女孩慌忙跑到院内，昏暗的夜色中，只有月光洒下的一片银白，不，还有男子手中窜起的火焰，

  “大……大哥哥……”

  胆怯让她停在了原地，大哥哥究竟是何人，为何那么像传说中的修真之人，院中之人听见响动，缓缓回眸，赤色的瞳孔跳动着火焰，像是从哪本神鬼志怪中走出来魔鬼。

  对方一步一步朝她走进，女孩双目圆睁，僵硬的身体如同定在原地，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以至于半点也发不出声来。

  气息渐近，呼吸相抵，凉风，虫鸣，青草味，丝丝清明在赤眸中一闪而过，又陷入了一片混沌，哐的一声，女孩目瞪口呆，看着对方直愣愣倒在自己脚下

  “妮儿？怎么了？”

  “没事，娘，他就是在劈柴呢。”

  看着院里七零八落被湮灭成碎屑的木头，女孩倒吸一口凉气，谁说这不是劈柴？只是劈地太细了。

  第二天一大早，女孩将男人带上了山，想到对方的一身本领，不禁跃跃欲试，

  “大哥哥，你劈那个！”

  说完，指着一根笔直巨木，对方一动不动，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女孩想了想，抓起对方的手覆在树干上，一股浓烟呼呼冒起，不到片刻，树干跨擦一下往斜坡倒去。

  看向熔断的裂口，女孩陷入了沉思，这是烧断的还是劈断的呢？

  后面简单多了，女孩看中哪个就把男人的手盖上，简直比村长家的巨斧还好用！

  哐地一声，惊起一片飞鸟，  叫唤着朝远处掠去，

  “大哥哥，你真厉害！”

  女孩欢喜地扒开缠绕在枝干上的细藤，又将根部的野山菌抱入怀中，清脆的声音时时环绕在耳边，忙着采摘的女孩没有注意，男子眸中的混沌渐渐散去，如一片飘渺的雾纱，只等最后一击。

  “今天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男子乖顺地背起切好的木块，大踏步地走在前方，之前都是莽撞地往前直走，如今却会有意识挑出好走的空地，是自己的错觉吗？怎么总觉得大哥哥好像聪明了许多。

  三十根，五十块，一层层一叠叠，有三四个成年人那般高度的圆木被男子轻松揽在肩上，

  女孩惊呆了，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景象，便是能人异士也做不到，大哥哥究竟是谁？

  “大哥哥，要不我们……”

  陡然瞥到对方的双眸，女孩止住了声，那双赤色双眸如今只剩几缕浅淡的红翳薄薄覆在上头，心脏扑腾直跳，那种小动物般危险的直觉，竟压得她有些喘不上来气，时刻想逃离。

  不知不觉女孩加快了脚步，不自觉间将对方甩到了身后，泥地中陡然回头，对方愣愣地站在原地，神色懵懂，似乎因找不到那股熟悉的气息，而茫然失措，自责在心头涌去，她在干什么，大哥哥什么也没做不是吗？女孩垂着头返回原地，拉住对方的衣袖，朝村口走去。

  离村口有道距离，便看到一行送亲队伍，鬼鬼祟祟地从村口绕路往后山走出，

  “这是谁家嫁人？”

  女孩嘀咕了几句，对面大伯娘家的胖男娃嬉笑着朝她走过来，伸出手，

  “妮子，你娘嫁人，你有没有喜糖呀。”

  女孩猛地转头，瞳孔震动，撒开丫子追上了前方的队伍，牢牢挡在了路口，

  “娘，你出来，你出来呀！”

  花轿中的女子被五花大绑，毫无焦距的双目盈满泪光，嘴里塞着布条怎么也挣扎不下，

  “你这丫头，都跟你说了，你娘同意了，捣什么乱，一边去！”

  说着将女孩狠狠一推，没推动，对方瞪着双眼，像一头狼崽子般狠狠咬在了大伯娘的手腕处，

  “啊！你给我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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