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将东西收起来，淡淡说道：“若让我知道，你们还要与捉妖师互通有无，下一次来我要的就只有你们的命了。”

  “不会了不会了，我们不会了……”一家三口跪在地上，哭天抢地的样子着实乍眼。

  甘棠拿上他们的全部家当，想也不想地转身就走，顺手将东西全都一股脑地放到了王春手上。

  “长……大人？”王春猛然想起大家还不知道她的身份，连忙改口。

  “脏死了。”甘棠故作嫌弃的模样，这“脏”既像是在说钱，又像是在说她，反正没给过好脸色。

  她在这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附近也多了些来看热闹的人。不过，因为她的身份存疑，大家也就是在远处看个热闹罢了，还真没有什么人大着胆子上前来攀谈。

  这样也好，反正他们一家就要离开这里了，前尘往事皆为虚妄。她不希望她给人留下的印象是“妖族好欺负”，唯有睚眦必报的威胁在，才能让他们真正知道利害关系。

  甘棠侧过身，对着跟前的房屋压了下右手的食指。顷刻间，一排房子全部塌了下来，吓得在房子边上的三人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她也不忘让其他人闭嘴：“若日后还有人胆敢与我妖族作对，下场便是如此。”

  说罢，甘棠一手揽住王春的腰肢，一边“飞”了起来。

  实际上，甘棠只是运用妖力让脚下生风，营造了飞的假象。然而，用这样的手段来让那些村民忌惮，就已是绰绰有余了。

  甘棠直接带着王春进了山，在接近藏身处才将她放下。

  她能感觉到王春的身体在颤抖，所以她打算再给她一次机会：“王春，你现在不仅有钱，而且我当着他们的面把你带走，你家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以后也不会再找上你。你现在还可以再选择一次，真的要和我们一群妖在一起生活吗？”

  “我……”

  “别急着回答。”甘棠伸手拂去她肩头凌乱的发丝，淡淡说道，“想清楚了再说。”

  王春此刻的心情毫无章法，她讪讪一笑：“应该是我问您才对，带上我，就如同带上了累赘。”

  她总是这般无用的，无论是在家还是在村里，无论她如何努力，都从未实现过什么价值。

  甘棠扶着额头，微微叹了口气：“不害怕吗？说实话！”

  “不害……其实是有一点，您下次飞的时候能不能慢一点？”

  “你在怕这个？”

  “嗯……我跟着您会不会遇到其他妖怪？”

  “会。”甘棠笃定道，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单打独斗去对付捉妖师，所以建立联盟是必然。

  “会遇到老虎、狮子、蛇吗？”

  “我不知道，也许会。”甘棠顺着她的思路想着，如果遇到那样的妖，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选择和她合作。

  “他们会伤害我吗？不，我的意思是，他们会和你一样善良吗？”王春似乎有着无数的问题，喋喋不休地追问着。

  甘棠张了张嘴，不知道从何开始为她解答。因为关于未来的事情，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好呢。

  甘棠深吸了一口气，提议道：“要不，我先送你去别的城镇吧。”

  王春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痕，她抿了抿唇，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像是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她才再次开口：“可我想跟着您。”

  她从出生开始，似乎就是被所有人遗忘的那一个，也就两个妹妹和她关系更亲近一些。她明知道不应该渴望那些就不存在的亲情，不过，当她作为牺牲品被推出来的时候，她也会难过呀。

  留在王村是绝无可能了，但换一个地方对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她这样的人应该是活不下去的吧？与其放任自己腐烂死去，倒不如一心一意跟在这一家子身边，完成她的报恩。

  ……

  有了王家“贡献”的钱，甘棠与王春扮做主仆，到镇上去买了辆马车，又将家里要带走的东西归置了一番，开始了她期许已久的搬家之路。

  他们有钱，所以走走停停；但他们不算富有，所以顶多算得上是穷游。

  甘棠一路都朝着繁华的地方去，偶尔路过城镇时，就去打劫一下捉妖师的府邸。

  稍大的城镇里，都会有捉妖师居住，越是知名、越是有钱。他们往日里靠着捉妖攒下了不少底蕴，甘棠秉持着雨露均沾的态度，多多少少都要去光顾一番。

  有时候，她住在城里，大半夜去把他们的法器都毁了，再带走一些值钱的小玩意儿；有时候，她干脆就在路过时，独自进城几个时辰打打牙祭。

  连着三个月打劫了十六家，她凭借一己之力让所有捉妖师都战战兢兢起来。

  越靠近京城，甘棠就发现城门口的盘查越严。之前他们还能靠着假造的路引进城，现如今真路引都要被可能被带走再三问话。

  到滁城外的小茶铺里打听消息，店家唉声叹气道：“还不是那些妖干的哟。”

  甘棠心想着，这是遇到同道中人了，赶紧看看什么情况：“是什么妖？竟然连着几座城都严防死守。”

  “听说有个千年老妖出关了，洗劫打杀了好几家捉妖师，哎哟，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血流成河。”

  “这么严重？”甘棠眉头紧蹙，这妖对捉妖师的仇恨指数这么高，估计是很难合作了。

  “谁说不是呢，从宣城到宛城，就连纪国师本家都遭了难。”店家一边顺手将另一边的茶碗收了，一边又小声说了句，“这位小姐，现在外面不太平，你还是早早归家吧。”

  甘棠原本还在琢磨那千年老妖的事，可她听着那店家提到宣城、宛城，这都是她去过的地儿，至于那纪国师本家，她也去光顾过，还顺走了他们家的修炼功法。所以，那“千年老妖”说的该不会是她吧？

  真有一种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的错愕感，关键是，这传说中的妖如果真的是她本人，那谣传的内容也太离谱了！她来无影去无踪的，从未和捉妖师打过照面，更别提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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