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

  冯老头终于开口了。

  黄雅宁一开始见冯老头的模样，还以为冯老头想开了准备慢慢熬死，不打算说话呢，没想到也忍不住了。

  她看到冯老头的脸上，露出了十分愧疚的神情。

  “老头子从前对不住你，从前我看你挨打受骂，心里也很难受......

  “只是家中的小辈都是老李氏在管，我不好插手......老头子我让你吃了很多苦——

  “我有罪，下辈子做牛做马来还你。

  “但我已经这把年纪，身体又瘫了，我可能马上就要死了......

  “能不能恳请你让冬葵来见我最后一面？”

  冯老头苍老得厉害，又是一副愧疚悔恨的模样。

  若有不知内情的百姓在，说不定要帮冯老头说两句话。

  可其实冯家真正的掌权人不是老李氏，而是冯老头。

  冯家人欺负压榨敏敏，冯老头每次都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但凡冯老头还有点人性帮过敏敏，敏敏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

  现在，这个该死的老头子厚颜无耻地把责任全推到老李氏头上，试图将自己摘出去。

  还精明地点名要找那四人中最好拿捏的冬葵来看自己......

  若冬葵来了，说不得还真有可能被冯老头忽悠。

  黄雅宁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冯老头，我在桃花村生活的那几年。

  “每一次被打，被骂，被苛待，你有没有发自真心替我说过一句话？

  “你有没有罚过欺辱我的人？”

  冯老头右脸的皮肤抽了一下，顿了顿，道。

  “小李氏打你，好几次我都让她停手......”

  “哦？

  “难道你不是怕她打死我，影响你的名声？影响冯家的名声？

  “你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我。”

  黄雅宁声音有些平静，但有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她又看向冯老二。

  “你呢？

  “从小到大，我挨饿受冻被关柴房，你有没有关心过我一次？

  “你有没有给我送过一次吃食？”

  冯老二怔住了，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黄雅宁微微一笑，“但凡你们真心对待过我一次，我也会帮你们的。

  “哎——可惜啊——”

  黄雅宁幽幽叹息，嘲讽地望着冯家人。

  她看着冯家人眼中的光一点点灭了下去。

  有的逐渐变得呆滞，有的开始变得癫狂，还有的充满了怨毒跟憎恨。

  “冯老头，老李氏，冯老二，桃娘，你们不得好死啊！

  “你们为什么不当个好爹好娘——

  “你们不做人，却害得我好苦啊——

  “你们毁了我！我倒了八辈子霉才嫁进你们冯家——”

  小李氏绝望地骂着。

  冯大宝跟冯二宝也在咒骂，骂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后来，冯老二加入进来......

  互相责怪，谩骂......

  敌人的苦难，就是黄雅宁的快乐。

  她又自顾自道。

  “你们应该还记得桃花村的村长，何家跟李家吧？

  “他们曾帮助过我，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些年也在报答他们——

  “我知道李秀才的儿子一心科考，就从家中的藏书房抄录了两箱珍贵的书籍赠与他，李秀才的儿子如今也是秀才了——

  “而村长的小儿子万多福跟何家的男丁在帮我管田庄——”

  上次盛明坚为了骗黄雅宁出府，让庄子的管事故意闹出事情。

  后来黄雅宁就把庄子上那批吃里扒外的人赶走了，换了王多福跟何家人。

  她还找过赵叔跟赵婶，毕竟赵家夫妻给她的帮助最多，奈何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两人，只能作罢。

  而冯家人得知桃花村，帮过眼前人的人家过得这般好，

  神情从难以置信到不解，到嫉妒，憎恨，最后变成了悔恨......

  此时此刻，除了桃娘，其他人都后悔了......

  他们深刻地意识到，如果他们曾经对眼前人有过一丝真心。

  他们一定能过上富足的好日子。

  他们当初为什么要猪油蒙了心，去虐待一个小女娃娃？

  老天爷把福星送到他们家，他们生生把福气作没了......

  悔意几乎像化为实质，从他们身上漫延出来。

  黄雅宁心中畅快无比，觉得今日总算没有白来。

  她冲桃娘笑道。

  “我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你那几个不管你死活的好女儿，总有一天我会让她们过得比你更惨！”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问。

  “怎么样？是不是很解恨？”

  桃娘不哭了，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在一起，让他们住一间屋子吧。”

  黄雅宁心满意足地走之前，还冲娇娇说了这么一句，娇娇自然应了。

  冯家人心如死灰，后来更不得不看着一群婆子在眼前大吃大喝。

  闻着食物的诱人香味，他们更饿了，饥饿的感觉抓心挠肝，让人疯狂。

  他们对彼此充满了憎恨，互相辱骂。

  尤其对老李氏跟冯老头，各种污言秽语，再没有一丝敬意......

  老李氏“啊啊啊”得好像疯了。

  而冯老头受了大刺激，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从今往后，这群人都将生活在无尽的痛苦，仇恨以及悔恨中。

  他们的人生再没有一丝爱，也没有一丝希望，活得生不如死......

  *

  一个月后会试放榜，盛明坚不出意外落榜了。

  这段时间，盛明坚几乎都把自己关在屋里。

  他想不通为什么考题跟梦里的不一样！

  他感觉哪里出了岔子——

  可是他想不明白......

  颓废了一段时间，盛明坚终于又积蓄了一些力量跟信心。

  他相信下一届科考，他一定可以上榜。

  他相信下一届的考题不会变。

  即便下一届考题也变了，梦中的他也是凭实力考上去的——

  盛明坚觉得接下来这三年只要他再努力一点，他一定能考上探花，他一定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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