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勾栏画栋，廊亭轩榭，内场一片通透。

  周锡祥的生日宴就设在这座有着近四十年历史的老宅之中。

  一大早，四面八方的客人鱼贯而入，门口两个穿西服的保镖，有序地指挥着到场宾客的车辆停车路线。

  富丽堂皇的大厅内场，长条桌子靠着四面墙壁，宛如蜿蜒的河流，从一间屋子流淌到另一间屋子。

  美酒佳肴，山珍海味，一道道精心准备的菜肴宛如艺术品般陈列在流水席上。

  香气四溢，令人垂涎。

  现切现烤牛肉的师傅站在炉火旁，双手熟练地在铁板上翻飞，牛肉的香气随着他的动作四散开来。师傅笑容可掬地问候来宾，温暖又亲切。

  亲朋好友，世家叔伯，生意伙伴和昔日同窗纷纷前来捧场贺礼。

  眼看着人来越来越多，罗子衿忙着接待也没个帮手，一直不见老二，赶忙打了个电话出去。

  李清文接通电话：“妈。”

  罗子衿催促道：“清文，怎么还没来？永安呢，在路上了吗？”

  背景音一片嘈杂，李清文扭头看一眼周永安：“我们马上就到了。”

  挂断电话，李清文看向一旁闭着眼在补觉的男人，昨晚周永安一直跟她犟到半夜，说什么也不让她今天独自过来。

  大哥生日，不出席是不可能的，真要那样了反倒落人话柄，说兄弟阋墙。

  李清文劝周永安，他出现都比自己出现都重要。

  最后周永安提出了结束分居的要求，然后才妥协。

  车子停去了附近的一块空地，下车后，周永安指了指这片空地说：“这是伟业集团的地皮，华宇给放的贷。”

  李清文点点头，没说什么。

  她换下了平时的职业装，现在身上穿着灰色大衣，脚下是一双白色跑鞋，手里拎着一份精致的礼物。

  两个人手牵手走近大门，一起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下。

  几乎是一瞬间，耳边就响起了各种呼喊永安的声音，年长的唤他的名字，年轻人唤他二少爷，又叫他二公子，一个个脸上挂着微笑，朝他们拥过来。

  李清文默默放开周永安的手，想让他跟那些人去叙旧。

  周永安抓回她的手，侧眸看李清文：“躲什么？”

  丑媳妇终要见公婆，李清文深吸一口气。

  周永安开始一一给李清文介绍眼前的这群人：“柴伯伯，成叔叔，秦婶婶，刘叔，大龙，海滨，小陶，小马……记不住没关系。”

  一位长辈笑呵呵地凑上前评价道：“这位就是永安的媳妇了吧，长得真水灵。永安，你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让你小子娶到一位天仙？”

  李清文被夸地有些害臊，礼貌地喊了声：“刘叔好。”

  “诶诶诶，这是刘叔给你的见面礼，一点儿小心意啦。”刘叔递过来一个大红包。

  李清文一脸懵懵地看向周永安。

  周永安冲她点点头，接着。

  其他几个叔伯见状，也将早早准备好的红包从兜里掏出来递上。

  李清文红着脸，一一鞠躬道谢。

  周永安看她红包收到手软，怀里抱着满满一堆，反观自己一个包都没有，不禁揶揄：“怪不得你这么积极地要过来，早知道有红包收是不是？”

  “我不知道。”李清文嘟囔着，张着清澈的眸子问周永安，“为什么他们给我……”

  明明奶奶是不喜欢她的啊。

  顺着长辈们离去的方向，周永安看到了远处正在陪客的老爸。

  他说：“叔伯给你红包，那都是看在老爸的态度上，爸在这些人跟前肯定说你好话了。”

  李清文明白了一点，心中淌过一股暖流，她对周春生的印象还是一个严肃的长辈形象。

  周春生怎么会为了她，驳奶奶的面呢？

  周春生招呼完几个生意伙伴，看到老二带着媳妇姗姗来迟，开口就训道：“小兔崽子，见过奶奶了吗？”

  周春生已经知道老二把母亲气着的事儿，他多少次都忍住没这么干，这小子倒好，屁股骑到老子头上去。

  周永安没说话，李清文赶忙接话道：“爸，我们现在就过去。”

  周春生点点头，盯着周永安的目光透着十分的严肃：“以后不可以再跟奶奶对着干，听懂了吗？”

  周永安干站着不说话，李清文偷偷推他一下，他这才不情不愿地：“知道了。”

  正要离开，周春生叫住李清文：“清文，你让他自个儿去赔罪，你别去。”

  李清文茫然地看着周春生，又看看周永安。

  周永安情愿她不跟着，不然奶奶看到了又不知道当着什么人的面说出伤人的话。

  周永安离开后，四面八方的叔伯，慢慢朝周春生这边靠拢。

  大家手里或端茶，或端酒，目光灼灼地打量着周春生旁边的小孩。

  一个伯伯询问道：“老周，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很会下棋的儿媳妇？”

  周春生点点头，示意李清文：“都见过一下。”

  刚才在门口已经见过部分叔伯，只可惜她还没把名字跟脸对齐，现在又多出来几张陌生面孔，李清文脑子有点儿混乱。

  她又收了几个红包。

  真不知道这些叔伯怎么想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周家儿媳的认叔宴。

  李清文客客气气、文文静静地坐在沙发的一角，跟叔伯们说着谢谢的话。

  然后叔伯们问一句，李清文答一句。

  李清文发现，大家都友好地一致避开，不谈她的家世背景，当面只问她的专业，只问她对于金融行业的一些问题看法。

  李清文坐在现场，活像是步入了古代考生的殿试，在一群长辈之间拘谨地回答着文武百官随口抛过来的问题。

  有人问她对北向资金影响A股行情持什么看法。

  有人问她对外资做空国内实业集团，银行业却按兵不动持什么看法。

  有人问她对银信合作持什么态度。

  有人问她商行+投行合作……

  每个问题都很大，和现场考FRM没什么区别，李清文压力大到后背慢慢渗出了细汗。

  李清文心想，原先自己面对周春生一个人就已经觉得心慌，眼前这些叔伯，个个都是经验老到的金融大亨，她哪怕稍微说浅了说的不好，都会给他们留下一个“花瓶”的印象。

  这些人又还是表情管理大师，她说错说对，他们都不动声色，威风凛凛，叫人捉摸不透。

  现在想想，刚才她还不如随周永安一块儿去见奶奶呢。

  直到佣人送来棋盘棋具，大家才结束对她的考察。

  周春生一边摆弄棋盘，一边对李清文说：“今天你来陪这些叔伯们下，对他们不用手软。”

  李清文面露羞怯，爸好像真的把她当成了象棋高手。

  “清文儿媳，那我们玩第一局？”一个不知道姓什么的叔叔移步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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