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笼罩世外之地。

    腐朽与破灭气息蔓延，勾勒出诸天破败，万物凋零的景象，在自以为俯瞰的天地里，下场的这头成长体的腐朽生灵不禁一怔，因为走出来的这人族象限，不止是没有半分畏怯之色，看他的目光还有些异样，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嵴背有些发毛。

    这时，苏乞年也回过味来，石空的目光，就和看到他从废弃作坊内带出来的废料一般，只是没有痛惜，更像是……见“猎”心喜。

    老神王也有些错愕，但神色很平静，钧鸿神王四人瞥一眼老神王，又看一眼石空，他们怎么会不清楚石空的来历，只是没想到神陨之地的传承，居然会应在了一个人族少年的身上，这不禁令他们怀疑，难道人族真的为这方诸天所钟，虽然诸敌环伺，但常常有超出预料的变故与造化，传承不绝。

    一身布袍朴素而整洁，不见半分褶皱，石空径直朝着那头成长体的腐朽生灵走去，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脑袋，看上去没有半点打招呼的意思。

    “站住！”

    这头腐朽生灵忍不住冷喝道，四只灰白色的眸子阴森，惨白的童子转动，同时锁定了石空，这个人族象限怎么回事，怎么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没有一点身为血食的觉悟，也不知道是否是错觉，他也觉得，石空的目光有些熟悉。

    石空不理会他，依然直勾勾地盯着他，直盯得他头皮发麻，一身灰白色的破灭鳞甲都片片立起，整个破灭之身都不好了。

    白帝等五位唯一真神心生摇曳，他们都是在天界新纪之后成神的，并未经历过远古末年的至暗岁月，但无论是从唯一神座获得的诸天记忆，还是以其他各种方式洞悉的真相，都在他们心中勾勒出了一幅恐怖无边的破灭图景，在这破灭图景中，腐朽生灵是唯一的主宰，他们腐蚀天地，吞噬生命，令万物皆枯，远古星河熄灭……

    然而，就在刚刚，八堵黑山抵近现世，还令他们感到窒息，与他们记忆中勾勒的破灭图景高度重合，甚至更加恐怖，但转瞬间气氛就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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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枯神寂！你刚蜕变为成长体，这是你的第一份生命血食，珍稀的象限之果，你在犹豫什么！”

    黑雾中，那头腐朽生灵攀附的黑山中，传来阴冷而宏大的声音，震得这片世外之地剧烈摇晃，也惊醒了那头成长体的腐朽生灵。

    不错！自己在犹豫什么，眼前的只是一头猎物，一枚生命果实，他可是参与过采撷时空长河中大大小小数十方世界破灭造化的腐朽生灵，虽然刚入成长体，但几位成熟体的大人都很看好他，觉得他有望在数个纪元内进化成成熟体。

    “卑微的生灵！你在看什么！”

    他动了真怒，竟然令他在几位大人面前失态了，这无疑会拉低他在几位成熟体大人心目中的印象。

    轰隆！

    他抬脚迈步，就撞碎了成片的灰色雾霭，在这远离诸天之地，他六臂齐动，紫黑色的破灭血气暗沉，却压得诸道哀鸣，莫敢临近，两只生满了灰色长毛的利爪缭绕着腐朽的黑气，竟掀起了清蒙蒙的时空涛浪，以一种至高生灵都难以捕捉的极速，抓向石空的双肩。

    好强！

    青衣少年挑眉，刹那间构筑诸天绝域，那种腐朽破灭的道外之力，对于万道的压制根本毫不费力，这要是象限之外的神榜强者，只要没有蜕变出超脱意识，开始将一身道与法跃迁出诸天之外，即便是神榜巨头，这瞬息之间也要被剥夺一身道行，成为待宰的羔羊。

    而对于这头成长体的腐朽生灵，石空的应对则堪称简单粗暴，他身陷诸天绝域中，直接抡动背后的大衍王锤，青黑色的锤柄，黝黑的锤头，不见半分异象，划破这诸世之外，生出澹澹的呜咽声。

    卡察！

    生满了灰色长毛的利爪被直接砸断，还有长着黑鳞的触手，密布着血色吸盘的黢黑藤蔓，在大衍王锤前，像是纸湖的一般，直接被砸成了紫黑色的血泥，掀起的时空浪涛炸碎，被这一锤直接轰破，落到了头顶之上。

    哐！

    一声巨响，不止听得白帝五大唯一真神头皮发麻，就算是老神王，也终于露出了惊愕之色，不用说钧鸿神王四人，一个个眉眼直跳，身为神王，也没想到这初战竟然会出现这样匪夷所思的一幕。

    卡察！卡察！

    碎裂音不绝于耳，只见那头成长体的腐朽生灵像是被一锤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头顶八根粗大的黑角尽数被敲断，而后被石空一把捞在怀中，他闪电般后退，回到苏乞年身侧，喜笑颜开。

    青衣少年歪着脑袋看他，一脸懵，你抢着出手，就为了敲断他的角，这是什么宝贝，值得这么上心。

    石空却抱着八根黑色大角不吭声，他也知道现在不宜多言，但这黑色大角，他在铺子里看到过，师傅一直束之高阁，不肯铸炼，言及昔年差点酿成大祸，哪怕他出师了，也没有资格铸造，因为这种黑色大角，是破灭神座的主材。

    过去，他一直不清楚这黑色大角的起源，现在终于明白了，居然是来自破灭生灵的真角。

    虽然师傅不肯他涉足黑色大角，以及破灭神座的铸炼，却也曾告诉过他，诸天之内，那张破灭神座是存在缺陷的，但不算是残次品，只是最深沉的破坏之力并未能挖掘出来，否则不见得会弱于唯一真神。

    世外之地陷入短暂的死寂，直到八堵黑山之一响起阴冷的呵斥声。

    “枯神寂！”

    即便有五大神王隔断，苏乞年四人依然感到一身象限血气剧烈震荡，超脱意识摇摇欲坠，而紧接着的一幕，更是令双方阵营再次陷入了寂静中，因为随着那位成熟体的破灭生灵开口，被称之为枯神寂的成长体腐朽生灵，在原地轰然炸开，紫黑色的血与骨飞溅，而后艰难重聚。

    这种艰难，直接体现在，一些炸开的血与骨赫然崩灭了，未能再现，没能回归破灭之身，被永久抹去了。

    五大神王的目光，包括老神王在内，第一时间就落到了石空背后的大衍王锤上，身为超脱规则与秩序之上的存在，五大神王是什么眼力，瞬间就锁定了异数源头所在。

    黑雾凝滞，而后八堵黑山上，八双惨白的眼睛几乎在同时睁开了，世外之地，像是骤然间浮现了十六片悲惨世界，又像是十六轮瘆人的月光升起，再璀璨的天阳都要被腐蚀，即便是中间那堵至暗黑山，远古末年就触碰到了究极体的存在，此刻也盯住了大衍王锤，看了又看。

    “神王兵器？不对，像是陷入寂灭的究极兵器。”

    随着那堵至暗黑山上声音响起，其他七大成熟体俱是心神一震，罕见地生出了几分惊悚之意，他们知道这位无尽岁月过去，已经在蜕变究极体的路上走出了很远，甚至半只脚已经迈入其中，其眼力也远非是他们可比，既然其认为，这像是一口寂灭的究极兵器，那么多半不会走眼。

    只是，这方诸天无尽岁月之前就被他们锚定，时空天堑上那些驻守的道祖里，也没有走出过一位究极生灵，这方诸天内，怎么会有寂灭的究极兵器存在？

    若是为真，那就非同小可，意义截然不同，因为这也预示着，这方诸天在极其遥远的岁月之前，曾经诞生过究极生灵，但随着诸天寂灭，也随之沉沦，这种寂灭不同于破败与腐朽，是诸天衍化的必经之路，亦可以当成是一种另类的涅盘再生，自我进化。

    只是寂灭重生，在时空主藤上，也是各大究极生命体探寻的永恒之路，无尽岁月里，大多数究极生灵，都在寂灭中永世沉沦，能够复苏归来的少之又少，但若真是寂灭的究极兵器，即便身为破灭种族，也不得不小心谨慎。

    因为谁也不清楚，那位沉沦的究极生灵，万一真的从沉沦中复苏，渡过一次寂灭大劫，就算是族内的几位究极体，也要审慎考虑，是否要放弃破灭这方诸天。

    究极兵器？

    五大神王都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感受到来自这些腐朽生灵的忌惮，但时空天堑阻断来自时空主藤的潮汐巨浪与恐怖生灵的同时，也是最宏大的天壁，想要超脱于外，实在太过艰难，对于时空主藤的很多认知，更多的都只是来自这些腐朽生灵，以及时空主藤中游荡而至的一些意识混乱的恐怖生物。

    那些零碎而混乱的记忆，并不能给予他们太多正确的认知，就算是老神王，也不清楚为何这些腐朽生灵认为，石空背着的，并不是神王兵，而是所谓寂灭的究极兵器。

    “大人！”

    此刻，艰难重生的腐朽生灵枯神寂灰白色眸子露出惊季之色，不只是因为秃顶了，更因为感到了陨落之危。

    黑雾静静流淌，那腐蚀诸天的恐怖气韵竟像是陷入了某种沉寂中，尤其是那堵至暗黑山，他在感应眼前的诸天，想要从中剥离出一丝曾经的寂灭气息，一口寂灭的究极兵器，对于走到他这一步的存在而言，或许并不算什么，但可怕的是，这口寂灭的究极兵器上缠绕的因果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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