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哪里难受？”伏朔小声地补了一句。

  “没有。”

  姜九昭把最后一口饭扒拉完，倒头就睡。

  “我困了。”

  海马愣了：“你不是刚醒来吃了个饭？”

  “就是困。”

  伏朔垂下了眸子。

  “你是不想见我吗？”

  “……”

  海马有些动容，推了推姜九昭：“真睡了？”

  “……”

  伏朔俯身，轻轻吻了一下姜九昭的额头。

  “好好休息。”

  说完，他转身离开。

  洞穴外面站着被伏朔绑起来的电鳗，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电鳗点了点头：“我只想主人好受一些。”

  “……电鳗，我提醒你，你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姜九昭的命比我的命重要。”

  电鳗默不作声。

  伏朔眼中划过杀意：“看来你做不到认同这一点，既然如此。”

  “东海新上任了一个妖王，你过去待着吧。”

  电鳗顿了下：“主人……”

  “饶你一命已是大赦。”

  伏朔抬手，电鳗的一只手被切断，鲜血瞬间喷涌，满地猩红。

  “快滚。”

  电鳗静静地看了看地上的手：“……是。”

  ＊

  姜九昭等听不到伏朔的脚步声后，转了个身。

  海马看着他瞪得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轻笑一声：“你们人类可真是爱撒谎。”

  “……不想见他。”

  姜九昭歪头，看到自己身边摆了一大筐的珍珠。

  “主人说你喜欢这个，就送给你玩了。”

  这么多？

  姜九昭拿起一颗在手里把玩。

  珍珠倒是圆润，颗颗饱满。

  “全是你主人哭的？”

  海马不禁叹了口气：“是啊，活了这么久，第一次看见主人哭。”

  姜九昭撇了撇嘴，海马霸总文看多了吧。

  伏朔不是说，鲛人一生只认一个伴侣。

  他前几天差点杀了他……差点亲手让自己变成鳏夫，哭一哭怎么了？

  哭，给爷哭。

  往死里哭。

  姜九昭哼了一声。

  睡了不知道多少天，姜九昭只觉得躺得浑身酸软。

  “我起来溜达溜达。”

  海马点头：“我陪你一起。”

  姜九昭站起身，顿时觉得头晕眼花。

  他脸色一白：“妈的……”

  伏朔真是个鱼？祖上十有八九是吸血鬼吧？

  这下好了，身上的伤是没了，就是开始贫血了。

  海马扶了他一把：“你还是躺着吧，一会儿还要喝药。”

  姜九昭拒绝：“不要。”

  “……”

  两人漫步的时候，姜九昭想到了一件事。

  “电鳗呢？怎么刚刚伏朔过来的时候没见他？”

  平时电鳗基本上寸步不离地跟着伏朔。

  海马叹了口气：“他是没有腿，又不是没有眼睛，竟然连你都敢动……主人刚刚让他去东海了，算是贬职。”

  “贬职？”

  姜九昭疑惑：“还贬职……不都是海，有什么区别？”

  海马满脸“兄弟你不识货”的表情：“东海资源匮乏，连妖王都只是一条修行刚过二百年的小鲨鱼，别说地方小了，甚至连好吃的鱼都没有。”

  海马撇了撇嘴：“估计没多久，电鳗就只能改吃素了。”

  “二百年还小？伏朔不是才一百二十来岁？”

  海马白了他一眼：“像主人这样天赋异禀的海妖，天底下也就一个。”

  姜九昭哦了一声。

  突然出现了一阵药味，姜九昭探头，看到一个洞穴里摆满了瓶瓶罐罐的药草，伏朔站在旁边，正用妖火给他煎着药。

  “……”

  海马咳了咳：“这几天你喝的药，都是主人亲手给你煎的，还是亲自喂的。”

  “……”

  姜九昭没好气地说：“你俩一伙的。”

  海马耸了耸肩：“没办法，毕竟给我发工资的人是他。”

  姜九昭转身就走，刚迈出去一步，伏朔便叫住了他。

  “昭昭，你怎么来了？”

  你以为我想来？

  伏朔走出来，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不是说要睡觉吗？”

  “……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伏朔拉住了他的手腕，手指溜进了他的指缝。

  “那＊我可以吗？”

  “？？？”

  他说什么？想让他俩换位置？

  姜九昭脸色一红，扭头想找借口溜走，却看到旁边空空如也。

  海马！

  你个卖队友的！

  他甩开胳膊：“不了，我没力气。”

  伏朔凑上前，嘴唇贴上了他的耳廓。

  热气呼地他浑身起鸡皮疙瘩，姜九昭手臂用力横在他们二人之间。

  “别想多，我没准备干什么。”

  伏朔的声音有些委屈。

  “别推开我，别抗拒我，我只是……想抱抱你。”

  尾音轻颤，姜九昭感受到伏朔的脑袋滑到了他肩膀上。

  “让我抱抱你……昭昭……”

  温热的体温传来，不是前两天几乎冰冷透彻的身体。

  伏朔这才感觉到这个人还存在，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他声音哽咽，惹得姜九昭一时没有挣扎。

  “啪嗒啪嗒……”

  圆润的珠子滚到了他脚边。

  姜九昭叹了口气。

  “堂堂海域之主，哭什么？”

  伏朔肩膀颤抖。

  姜九昭抬手，想轻轻拍一拍伏朔的肩膀，可终究是停在了半空。

  许久，等伏朔能够平静地开口说话，他听到了他轻声反驳。

  “堂堂海域之主，却也只有一个昭昭。”

  心口被刺了一下，姜九昭捂着酸麻地心脏：“你现在……情况好了吗？”

  伏朔立马放开了他，几乎慌乱的点头。

  “好，好了，已经完全好了。”

  他深出三根手指，丰唇轻启：“我以我的灵魂起誓，若我再有伤害姜九昭分毫的地方，立即身首异处，神魂俱灭！”

  姜九昭愣了下，抓住了他的手。

  “没必要的，电鳗说得对。”

  伏朔瞳孔微缩，眼眶又红了。

  “你我之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也许早就分不清是谁欠谁。”

  “可事情的源头，确实因为我的父亲。”

  姜九昭轻笑：“本就是我对不住你。”

  伏朔摇头：“即便如此。”

  “姜九昭，也许你说的也没错，我没办法体会你们人类的情感。”

  “从我出生到现在，所有见到我的人类也好，妖怪也罢，都想要囚禁我，利用我，将鲛人的作用据为己有。我四处征战，杀光了所有阻拦我，对我有妄念的人，才成就了目前，在海域里独霸一方的局面。”

  “我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人对我很重要，软肋与我而言只是别人杀死我的尖刀。”

  “可是……你冒着冲破禁制的风险救了我……姜九昭。”

  伏朔执起他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没人在乎我的生死，只有你。”

  他缓缓道：“前尘往事，我们一笔勾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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