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上墙头，李金玉瞥见一名女孩匆匆返回屋内，心中虽掠过一丝不解，却也迅速放下。

  光芒在夜色中跳跃，转瞬间，那女孩便持着手电筒从屋内走出。

  李金玉跳下围墙，毫不犹豫夺过手电筒，急切照向华逸尘。

  华逸尘靠在墙根，脸色苍白，痛苦蹙眉。他双手紧握着下腹处，鲜血渗透出手掌。他的声音微颤，几乎被风淹没。

  “快……快送我去医院，我那里被墙上的钢钉划到了。”

  李金玉心中一凛，但努力维持着冷静的外表。他将手电筒递给女孩，示意其照亮。为更清楚查看伤势，他拍开华逸尘双手，小心而迅速地撕开其裤子。

  “嘶……轻点……痛……”

  华逸尘痛得直吸气，却因为有女孩在场，咬牙硬撑，没有哭泣。

  “呵，这寒风刺骨的，你小子秋裤都没穿，火力旺哈。”

  李金玉试图用轻松语调缓解紧张氛围，但华逸尘此刻依旧牙关紧咬，对抗痛楚，不便回应。

  离生殖器不足一寸之处，大腿内侧伤口清晰可见。一条长长的血槽，血流汩汩，显然已经伤到了动脉。

  李金玉心知不妙，如不及时处理，恐怕会有生命危险。他迅速从华逸尘的裤子上扯下一块布条，紧紧扎在伤口上，以减缓出血速度。

  他尽量保持轻松的语气：“划伤大腿罢了，没伤到蛋呢，别担心，你那找一百个女友的机会还没完全丧失。”

  华逸尘伤势严峻，刻不容缓，必须尽快送医。李金玉毫不犹豫将他抓起放到背上，朝学校侧门外的诊所奔去。

  “慢点……痛啊……呜呜呜……”

  一旦离开女孩视线，华逸尘便抑制不住地嚎啕起来。

  “忍着点吧，我觉得你不痛。”

  李金玉心中烦乱，随意安慰一句，但脚下的步伐却并未因此而放慢分毫。

  诊所老板查看伤势后，连连摇头，建议立刻送往三公里外的医院。

  深夜的郊区，远离城市喧嚣，万籁俱寂。在这偏远之地，想要找到一辆车前往医院并非易事。

  李金玉并未寄望于运气降临，在这个时间点，找到交通工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返回学校求救亦非明智之举，学校医务室早已关门，即使上报给学校领导，等待救护车的到来也会浪费宝贵的抢救时间。

  当时的急救服务远不及现在这般完善，李金玉甚至怀疑三公里外的医院是否有救护车待命。

  在这危急关头，最稳妥的办法便是依靠双腿。

  月华如水，李金玉背着华逸尘在寂静的马路上疾奔，他边跑边与华逸尘交谈，试图用话语的力量唤醒其逐渐迷离的意识。

  华逸尘尽管伤势严重，却仍努力从口中挤出微弱的字眼，述说着他在墙头时的那一刹那心动。

  那个女孩在门口投来嫣然一笑，让他瞬间沉醉，以至于在下墙时忽略那隐藏在黑暗中的致命钢针。

  李金玉忍不住责备道：“用广省话讲，你小子真是鸡虫，那能有什么好看的？江豪、肖剑或者我们寝室长杨佳荣在此翻墙时她也会笑呢!”

  “金哥，你不明白。”

  华逸尘声音虚弱却坚定，“我去过几次了，她说喜欢我。”

  “你……唉，我看你是被女同学打击得脑残了。”

  李金玉叹了口气，试图让华逸尘看清这现实残酷，“那些花了钱的妹子，她们的话能有几分真？”

  华逸尘坚持己见，他坚信那个女孩是真心喜欢他。

  随着失血过多，他的声音愈发微弱，他呢喃着，待他康复后定要为女孩赎身，与她共度余生。话既说完，便陷入深深昏迷之中。

  “华逸尘！振作点！现代社会不需要赎身了……喂喂，你特么挺住啊！”李金玉焦急呼唤着。

  此时，距离医院已不足一公里，李金玉也不再说话。他背着华逸尘，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鸵鸟，全力奔跑。

  终于，他们抵达医院。李金玉用力拍打着门卫室的门，大声呼喊着请求救援。医护人员迅速赶到，将华逸尘接进急诊室。

  李金玉瘫坐在医院台阶上，喘着粗气，内心波澜与身体疲惫交织在一起。

  幸运的是，华逸尘血型普通常见，医院一边使用着库存血，一边又迅速调配新的血液过来，他的生命之火得以重新点燃。

  在病房安顿好华逸尘后，已是凌晨五点，夜色依旧深沉，华逸尘依然在昏迷中。

  当护士前来通知需要缴纳三千元费用时，李金玉一摸口袋，才发现除了一张五元纸币，其他什么都没带。

  那时的医院并没有如今这般严苛，得知他们是学生后，便允许李金玉离开，并建议他去联系华逸尘父母筹钱过来。

  在返回学校的漫长路途中，不经意间，他瞥见路旁闪烁的网吧灯光，心中不禁想起凌波那许久未赴的上网邀请。他脚步一转，走进网吧。

  刚登录QQ，“咳嗽”声便通过音箱不断传出。他点开对话框，里面是凌波留下的一连串消息。

  “在？”

  “来了没？”

  “都7点了，你还不来。你果然不会等我了。”

  “我过得不好，工厂的噪音让我头痛，夜班的灯光使我眼花。”

  “怀念读书的日子，可惜回不去了。”

  “你应该和林波在一起了吧？我想你应该已被她俘获。”

  “在工厂的日子，我想明白了很多。我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那天你要送我回家，她向我透露，你与她早在一起了。你追我，只是和她打赌。我居然信了，呵呵。”

  “后来，她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暗示怀孕。还让我别告诉你，免得你有负担。我又信了。”

  “我太单纯了，出来打工后才发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远比我想的复杂。”

  “……”

  李金玉使劲揉着双眼，试图从这些文字中找出一丝玩笑或误解的痕迹。然而，字里行间流露出的真实感觉，让他无法不相信。

  “不可能，怎么可能？她怎么会？”

  他默默自语，声音中充满难以置信与愤怒。

  他的心像被重锤击中，曾经对林波的信任与美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他呆坐良久，仅回复一句“你在哪儿”后便离开网吧，返回学校。

  ……

  下午课间，久违的紧急集合哨声突然响起，紧接着广播中传来严肃的声音。

  “紧急集合，男生迅速到操场集合！女生继续待在教室！”

  队伍列队整齐后，大队长那威严的声音便通过手持扩音器在操场上回荡。

  “立正，稍息！据情报，一伙来自北方的银行劫匪已潜入湘省，目前可能藏匿在省城。由于警力紧张，公安部决定从西院和本院各抽调一百名学生协助省城街道巡逻。灵泛的，能打的，是爷们的请踊跃报名！”

  见响应寥寥，他又补充道：“大家请放心，据可靠情报，劫匪在逃亡过程中已丢弃武器……”

  大队长的话还没说完，李金玉所在队列中的其他人员纷纷出列，见状，他也只能无奈跟随。

  在大巴车上，同学们身着迷彩服，腰束皮带，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军训的日子。

  打印的嫌犯照片在同学们手中传阅，轮到李金玉时，由于前面的人已经看完，他便将纸张折好放进口袋，准备闭目养神片刻。

  大巴每到一个路口便会停下，放下两名同学，李金玉被安排在火车站附近下车。

  虽脚步还有些发软，想找地方休息，但想到任务的重要性，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哈欠连天之际，他还是想起嫌疑人的特征还没看呢！

  他从口袋中掏出纸张，眼神逐一扫过每张相片。看到最后一张脸孔时，他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

  夕阳西下，城市被染上一层金黄光晕。他与那位通缉犯虽未谋面，但在娄市范围内张贴的通缉告示上，她的面孔已深深烙印在他记忆中。

  树木残存的枯黄随风飘散，宛如洒下无尽的寂寥。

  人潮汹涌，尽是他乡之客。站在街头，思绪随风飘远，兵子持枪的场景再次浮现，让李金玉不由得感到一阵心痛。

  西风阵阵，很快吹散思绪。他下意识紧了紧衣物，以抵御那股寒意。

  同时，他振作精神，眼眸在熙熙攘攘人群中一一掠过，仔细搜寻着某张特定的面孔。

  ……章尾诗词彩蛋……

  谁念西风独自凉？

  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

  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

  谁曾感知过，那西风轻拂的寂寥？

  孤影独立此间，为何心湖泛起寒潮？

  萧萧黄叶飘零，似我重重心事，无处安放。

  门窗可以掩住，却难以阻断过往。

  残阳斜照下，沉思往昔时光。

  被醇酒染醉的午后，请勿惊扰梦乡。

  昔日赌书为乐，茶香袅袅，泼洒间笑语盈堂。

  那时以为，这便是岁月静好的日常，

  平凡到未曾懂得去珍惜，去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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