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何要护送他们两人去京市之后再送他们回来？这什么苦差事？而且他们两能出远门吗？喂？喂？大哥？”后面就是一连串的嘟嘟声，对面已经先挂了电话。

  姜令仪接的这通没头没尾的电话，正是自己的好大哥应咸打来的，自己还以为今天这电话打来，是要说过年他们几个聚一起吃饭的事情，结果没曾想直接给他安排了一个大麻烦事，年后要他陪着李长安一行人北上，去京市，之后还得护着回来，这差事怎么会落到自己身上的？

  而且就李长安那身体状况，离开西市三日都不行，还跑那么远？不会要让自己化龙后驮着他们飞过去吧？他怕被天道劈的骨头都不剩，而且更诡异的是，完全不给他询问的机会，大哥就把电话挂了。

  潜台词就是不给你说拒绝的机会，同时也把他想耍赖撂挑子的念头捏死。

  这会李长安九黎他们两好像是在游轮上，偶尔碰到李渭水的时候，听他说了几句这几日李长安两人不在家上游轮玩去了，而姜令仪这时候双手还提着刚买的大红对联和准备挂在自家门口的一对大红灯笼，站在人群中有点不知所措。

  随便找了个没什么积雪的地方，把手里东西随处往地上一搁，就准备回个电话好好问问，结果大哥电话关机，这让姜令仪心中更是疑窦横生，不行，这事得问明白了，不然他今晚觉都睡不香了，这么想着又把电话给泰山婆婆打过去，这么巧？也关机。

  ：“这两人今天约好的？那李长安呢？她在船上接不接得到电话？”心里这么想着，手上动作已先一步划拉到她的手机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女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姜令仪握着手机，压着自己额头上跳动的神经，咬牙切齿道：“我就不信了，今天一个人都不接我电话，怎么？你们电话还有营业时间限制的吗？约好了是吧？”

  他心烦意乱的在电话簿里各种上下划拉，看到了一个名字：甘华。

  万幸，这电话拨过去的时候并没有听到那熟悉冰冷的机器女声播报，这会机械的嘟嘟声，听起来真是格外的悦耳。

  ：“喂？姜令仪你找我？”电话里还带着窸窸窣窣的背景音，就好像有人在耳边揉各种塑料袋一样。

  听到电话里有声音了，姜令仪额头上的青筋立刻停止跳动：“可算有人电话是打通的，问你件事，你年后有什么安排吗？”

  他原本想直接问甘华，她年后是不是也要去京市的，可万一这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大哥都说是护送了，万一甘华不知道，那还是先别说的好，不然平添无用的担心。

  ：“泰山婆婆让我等长安回来之后，就跟着她一起去京市，之后再跟着她们一起回来。怎么了？”甘华说话的声音很平静，就像在说之后的出玩计划一样的轻描淡写，丝毫不像姜令仪这般如临大敌。

  姜令仪他眉头再次拧成一团，此时天公不作美，甚至还下起了雨，他正站在雨中，也不找地方躲躲雨，试探性问道：“泰山婆婆有和你说，我也要一起去吗？”

  这话其实埋了一点姜令仪自己的小心思在里头，他不直接说我也要一起去，而是反问甘华知不知情，若是甘华说她知道，那这去京市的事，就是这两老怪物商量好了，只能认栽，若甘华说她不知道，那就是这两老怪物，凑巧做了一样的安排，不论哪一种，他都能从这两种可能性中判断出，这一次出行的危险程度。

  ：“没有和我说你也要去，怎么你也要一起？那不是很好嘛？我们几人可以一起在京市玩个痛快再回来”甘华的声音和着雨声传入耳中。

  姜令仪悬着的心终于跟雨水一般凉了，这一趟非走不可了，若是像上次一样简单的接个人，泰山婆婆定会和之前一样谆谆叮嘱一番，越不说，代表事越大。

  ：“嗯，好，那你先收拾，等长安回来我们再去她那汇合。”

  挂了电话之后，他低着头看着天上落下的雨水将脚下的水泥地从浅灰色，浇灌成深灰色，全身的衣服也一点一点从上到下全部浸透了。

  他为何会对要去京市如此担心，这就要说到一些往事了，现世仅存的三条龙，除了大哥应咸与他以外，那第三条在天道之劫下存活着的龙就在京市，而姜令仪并不是不敢面对他，又或者怯于与他对峙，而是以前刚化龙时就见过一面了，而那时的他，几乎是差点死在那老龙手里。

  那条龙是一个活的比泰山婆婆与应咸还要久的存在，往往活的太久，还没有被天道收走的，都是身上有些未完的使命存在的，而能活过那么长的岁月的家伙，经历了太多残酷而黑暗的历史，或者说他们就是现存的活历史，这样的老家伙是这片大陆上所有人都要仰望的存在，因为存续的够久，所以自然会是最冷酷最现实的老怪物，在他眼里唯有天道才最值得尊敬最需要被敬畏，反过来说，蝼蚁的生死，在他眼里就只是桌上的灰层，随时可以抹除又或者闭眼忽略的。

  哪怕是他姜令仪，在那位眼里，也只是大一点的蚂蚁，或者蚂蚱，在历史长河中消失的蚂蚱和蚂蚁，数不胜数，再多他一个姜令仪，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那条龙的眼里自然是看不上他们这些萤莹烛火的，可活的久的家伙，都会有一个通病，守旧。

  而往往年轻人，如他这般的，总是会在某些不得已的情况下，不由自主的挑战权威，上次因此差点死了，不代表下一次就会学乖，就会按照老怪物的想法走下去。

  他希望自己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拿起已被雨水淋透了的对联与灯笼，有些失神的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成片的乌云纠缠覆盖在一起，将背后的蓝天白日遮得严严实实的，雨幕覆盖了整片天地。

  雨声倾覆下，姜令仪逐渐消失在暴雨中。

  回到李长安这边，他们三人换好衣服之后，王老头已率先用客房电话询问了先前说的烧烤事宜，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甚至还可以在他们之前钓鱼的地方，给他们架个户外的烤炉，供他们三人自己动手烧烤。

  王老头挂了电话后，对于船上侍者的高质量服务给予极高的赞扬，“你别说，他们这服务等级，够高的，一应设施应有尽有，也怪不得人人都想做有钱人，这确实好办事。”

  九黎看向李长安，见她也准备差不多了，把手机收起来就站起身准备走了。

  他这么着急是因为连着两日了，他都没能自在的好好吃顿饭，这会子能自己动手烧烤，没有其他事情打扰的吃顿饭，对他来说比什么事都开心。

  王老头手上还多拿了两个软垫，又对着李长安九黎两人问道：“要不多拿件衣服？晚上吹海风可冻得很。”

  李长安笑着摇了摇头，她跟在他们两人身后，低头飞速扫了一眼手机上收到信息，一条来自李渭水，另一条来自姜令仪。

  九黎见她走的慢，一只手拉着她手臂，拽着她快步走说道：“天大的事，也把烤鱼吃了之后再说，好不容易今天能安心吃顿饭，吃完再说。”

  李长安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他这大力扯得整个身子都往后仰了，哪里还能专注在手机上，结果信息只看了李渭水发来的开头一点点，刚说了于家事情后续没两句，就没法继续看了。

  ：“可以啊，都准备好了，我来烤。”王老头已率先把两个软垫放在椅子上，之后就套上手套，将已被游轮厨房收拾好的鱼包在锡纸里，还特意用小拇指沾了一下厨师准备的烧烤酱料，一脸满意的点点头，用刷子均匀的刷在鱼身的花刀沟壑里。

  李长安也看到了这一排准备好的食材，她看王老头与九黎两人已站在烧烤架前忙活起来，遂走到侍者旁边问道：“今晚只有我们三人在这烧烤会不会有些妨碍其他游客？或者我们烤熟之后拿回房间即可。”

  侍者低头躬身回答道：“今夜游轮里安排了特别的大型歌舞活动，此时大家应该都在船舱里看表演呢，几位可以安心的在此处用餐。”

  李长安疑惑问道：“可我记得之前上船的时候看到的活动单里，今晚并没有这个节目，临时安排的？怎么我们没有接到通知？”

  侍者依然保持着低头躬身的姿势回答道：“那我们就不清楚了，如果您需要任何安排请随时和我们说。”说完之后以极简练的动作站在一旁。

  王老头眼角余光当然没有放过李长安这边的动静，嘴上在和九黎说着烧烤要怎么弄，手里活也没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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