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导踩下刹车，车子骤然减速。

  黄世柏从车窗探出头，看着街头的模样，眉头紧锁。

  “下车吧，前面没路了。”

  “嗯。”

  黄世柏和温导打开车门，站到车头的位置，黄世柏叉着腰，温导却掏出手机拍个不停。

  眼前是街区的入口，但此时已经被各类杂物封堵了通道。

  两辆黑色的大众汽车横在街头，引擎盖翻开，电瓶不翼而飞，垃圾筒翻倒在车尾，散落一地的厨余垃圾有被刨过的痕迹，在垃圾的旁边，地上同样躺着被连根拔起的路牌和没有轮毂的自行车。

  简直是「一地狼藉」。

  “这里是？”黄世柏歪着头，费劲地辨别地上路牌的文字。

  “垦丁街，距离片场最近也是最乱的街区。”

  黄世柏了然，前几天范迪开车经过的街区也很脏乱，但和这里比起来已经算是文明小区了。

  “前面有人，我们去看看。”

  黄世柏指了指后车厢：“那只丧尸怎么办？”

  “你打算背着他去做街访？”

  “绝无此意。”

  “那就别管了。”

  黄世柏点头，跟着温导走入垦丁街。

  垦丁街的街道保留了一部分英伦味道，路旁是红砖砌成的楼房，结构高度对称，采用哥特式风格的建筑尖顶，乍一看以为是某座古堡。

  然而「古堡」的不远处，又冒出了一家「监狱」。

  直到走近之后，黄世柏才发现那不是监狱，而是一家麦当劳。

  与国内喜气洋洋的快餐厅不同，这里的麦当劳大门是一圈防盗网，外面又落了一层铁门，严防死守，密不透风。

  难怪黄世柏会误以为它是一家监狱。

  就在这个时候，温导压低声音说道：“在那，看门边。”

  黄世柏也注意到了，在麦当劳的门外站着一个姿态怪异的人。

  他身子紧贴着铁门，一手高举，一手低垂，像是一只蜘蛛般趴在门上，又像是想把铁门给抱起来的模样。

  “他怎么了？”

  “嗨了。”温导言简意赅，头转向另一边，“那里还有。”

  黄世柏觉得自己真是开了眼界，麦当劳的对街路灯旁，站着三四个雕塑般的人，他们垂着头，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仿佛路灯的影子般。

  他们毫无生气，目光呆滞，行动举止毫无规律，也没有常理可言。

  眼前的一具具行尸走肉，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温导低声说：“这些都是吸了「僵尸药」的后果。”

  黄世柏心中大骇，表面上仍然克制着内心波澜，故作镇静地问：“他们和我们遇到的丧尸不一样。”

  “是的，不一样，他们没有攻击性，身上除了皮肤溃烂，没有其他伤口。”

  “这里真的有丧尸的线索吗？”

  “问问就知道了。”

  温导将手机藏进怀里，仅露出一个摄像头来。

  他虽然胆子够大，但在秩序崩坏的垦丁街，万事都要小心一些。

  他慢慢靠近一名正在给烟点火的流浪汉，等流浪汉的目光投来，他立马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黄世柏感到一阵窒息，如果可以，他可不想接触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流浪汉。

  “朋友！我没有恶意，别紧张！”温导露出友好的笑容。

  流浪汉的敌意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削减，然而他确实非常慵懒，不愿意挪动脚步离开。

  他的烟卷燃起火苗，丝丝缕缕的白烟被他尽数吸入了鼻腔。

  温导靠近一步说：“兄弟，还有货吗？我现在真的难受死了！”

  流浪汉瞥了他一眼：“去找人买，我没有。”

  温导赶紧澄清：“我不是要拿你的东西，我只是想问，卖货的人去哪了？我这几天都没找到，之前的卖家又跑路了。哦，他真是个该死的混蛋！”

  “你要买哪种货？”

  温导嘿嘿一笑：“劲大的，像他们那样。”

  他指着那群「行尸走肉」。

  流浪汉摇摇头：“这个不卖了。”

  “不卖了？为什么？”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流浪汉非常不满，黄世柏观察到他的右颊微微抽搐，说明药效已经上来了，他不想别人打扰自己的美好时光。

  “哦拜托！我真的非常需要它，我现在难受得要死掉了！”

  温导夸张地抓挠着胸口和后背，仿佛身上爬满了令人难受的虱子。

  流浪汉头转向一边，又看了温导一眼，不耐烦道：“想要去找他们，别来烦我！”

  黄世柏和温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一群穿着中山装的男人经过石桥，排成一条整齐的纵队。

  他们把衣服裹得很紧，双手插在兜里，神情肃穆。

  奇怪的是，这群中山装的都顶着一张特别明显的亚裔脸庞。

  温导讶然：“他们是谁？”

  “清华帮，这片区域的货都是他们在卖，你要劲大的，尽管去找他们。”

  说完，流浪汉忽然嘿嘿地笑了，露出满口残缺又斑斓的牙齿。

  “嘿嘿，就怕你受不了，嘿嘿……”

  黄世柏浑身难受，拉开与流浪汉的距离，贴近街头，观察起了对面。

  那群中山装的男人进入到隔壁的街道，从他们的衣摆突出的轮廓来看，黄世柏判断他们衣服里藏着绝对是相当危险的家伙。

  他开始庆幸自己没有把那根烧火棍带过来。

  不然被误以为是敌对势力就麻烦大了。

  温导悄悄凑到了他的身边：“要去问问吗？他们应该知道真相。”

  他们正要行动，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那个人晃到了流浪汉的脚边，流浪汉见又有人来打扰自己，正要怒骂一声，右颊突然被一口咬住了。

  尖锐的疼痛，像是毒蛇般，直往脑里钻。

  黄世柏和温导同时眼皮一跳，他们的目光撞在一起，异口同声道：“这里也有丧尸！  ”

  与此同时，隔壁的街道传来了密集的枪声，一时间砖飞瓦落，哀嚎漫天，无比嘈杂。

  枪声持续了短短几分钟，黄世柏眼瞳一缩，将温导拽了回来，躲进了一顶帐篷背后。

  隔着帐篷，他们看见那群中山装提着冲锋枪重新经过石桥。

  他们轻飘飘地来，又轻飘飘地走，不带走一丝云彩。

  但带走生命。

  尽管心脏怦怦直跳，黄世柏却有一种强烈的冲动，要去枪击的现场看一眼。

  躲藏半小时后，当二人亲眼见到血淋淋的现场时，仍然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捂住了嘴巴，防止自己干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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