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傅说出的话低沉而有力量，谈判专家从他身上发觉到除了求死之外其他的意愿。

  这对他来说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他赶紧叫住徐江龙。

  “等等！”

  徐江龙回过身来，不解地看着他。

  “把他留下吧，”谈判专家无奈又不甘心地说道，“老傅比较听他的话。”

  徐江龙一怔，他意识到洛南这小子的邪性又派上用场了。

  他对洛南说道：“看你的了。”

  洛南点点头，肩上多了一条人命的重担。

  他缓步接近老傅，保持一个较近的距离。

  老傅没有反对。

  谈判专家抽了抽嘴角，要知道他谈了半天才被允许多靠近半米，洛南这几步少说跨出去有三四米了。

  “你刚才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

  老傅眯着眼睛问道，炽热的太阳光晃到了他的眼睛。

  “先喝点水吧。”

  洛南没有直接开始，而是把一瓶冷水滚到了老傅的脚边。

  老傅很警惕，他先看了一眼天台外缘，确认没有消防员伺机而动，再慢慢蹲下去捡水瓶。

  这个过程中他也一直盯着洛南的举动。

  洛南什么都没做，等他喝下水舒服一点后，才开口道：“老傅，你为什么要跳楼？”

  老傅面露失望，似乎觉得洛南说的话跟谈判专家没什么两样。

  他机械地回答：“我妻子被车撞了，我背上了债务，无论是医药费还是赔车费，我都没有，所以只要一死了之……”

  洛南打断了他：“我问的不是这个。”

  老傅一怔。

  “我再问一遍，你为什么选择跳楼？而不是其他的死法？找一个安静的角落死掉不好吗？干嘛如此兴师动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有苦衷？”

  老傅呆住了，他张了张嘴，好几次说了「因为……」，但后续都没找到更合适的话。

  洛南掰着手指头边数边说：“我给你讲讲最受欢迎的几种自杀法吧，第一种，吃过量安眠药。”

  “可惜的是，它并不会睡眠中安详死去。熟睡之后，你的胃部因药物作用痉挛抽搐，把你活活疼醒。”

  “你会感到呼吸困难，大脑缺氧，胃部会将你未消化的食物从你的口腔和鼻子反流出来，你会在这漫长无止境的痛苦中等待自己死去。”

  “第二种，跳河。”

  “可惜的是，你被水淹没后，水会钻进你身体的每一个孔洞，你越挣扎越往下沉，感觉世界离你而去，迎接你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你想呼救，但一张嘴就会喝进更多的水，最后你的身体会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你的皮肤就像发皱的烂抹布，稍微碰一下都能刮下大半张来。”

  老傅感到一阵恶寒，但洛南的讲述仍在继续。

  “第三种，割腕。”

  “割腕更是无止尽的痛苦，你会感受到身体慢慢麻痹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丢入蚁群中噬咬，它们咬穿你的皮肤，在你的每一根骨头上磨牙。”

  “在这过程中你还不能失去意识，因为割腕很难一次成功，如果血液凝固，你需要在原来的伤口上多补几刀，才能如愿死去。”

  “第四种，上吊。”

  “上吊的过程中，你发自内心地感受到对生命的渴望，以及对死亡的恐惧，你的身体会挣扎，但这些都是无用的，最后你一定是以最扭曲最丑陋的方式离开人世。”

  “安乐死自不用说，在华夏是违法的行为。”

  老傅的表情很复杂，他紧盯着洛南：“你到底想说什么？”

  洛南耸耸肩：“我的意思是，你看起来选择了一个相对舒服的死法，坠楼它快捷、方便、迅速，落地之前甚至有一种飞起来的快感，几乎没有痛苦。”

  “但是呢，人体中的头部的重量占比较大，重心在心脏偏上方，没有经验的跳楼者往往无法控制在空中的身姿，大多数都是头先落地，也就是说……砰！”

  洛南忽然大喊了一声，吓得老陈打了一个哆嗦。

  主要是洛南没回头看，不然他会发现谈判专家和徐江龙同样肩膀一颤，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洛南面无表情地说道：“老式小区挑高在两到三米之间，你从大概十五米的高度落下来，你的脑袋像是被养殖户用铁锤锤扁的猪睾丸一样，彻底爆裂开来。”

  “不过你的冲击很大，所以黄白混杂的脑浆会脱离你的头骨飞溅出去，可能会溅到隔壁瓜果摊上，也可能会落在路人的脸上。”

  “混杂着组织液和细胞浆的血液将会变得浓稠不堪，把你的尸体抬走之后，清洁工怎么也无法清理干净地面，你的血迹渗入到柏油路中，隔一年来还能看到你死掉的痕迹，像是你人生的污点被永远地刻印在了大地之中。”

  “这还是幸运的，如果你跳的时机不对，你可能会砸到无辜的路人。”

  “她们可能是放学回家手牵着手的女高中生，跑进小路买她们心爱的糖果，还没吃上一口就被你带去了再也尝不到甜味的黄泉。”

  “也可能是一对恩爱的情侣，沉闷不解风情的男人终于开悟，为陪伴了他多年却没过上好日子的她买上一束鲜花，因为不舍得买玫瑰所以走进小路买了一束塑料干花，却因为这个举动被你连累得双双殒命。”

  “当然，也有可能什么都没发生，你没砸到任何人，然后孤零零地死去。”

  “但世界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包括追责你的车主，不会因为你的死亡而宽宏大量放弃索赔。”

  “他们可能会想尽办法从你的财产你的身边人下手，把你留在世上的所有存在拿去抵债。如果钱还不够的话，他们甚至会盯上你的老婆。”

  “对，她只是一个昏迷不醒的植物人，可谁又知道某些人为了钱能做出什么事来？”

  洛南说完了一大串，感到有些渴了。

  天台上的氛围变得莫名安静，他看了一圈，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呆滞。

  所有人都惊呆了。

  谈判专家一副见鬼的样子，僵硬地扭头：“老徐，你哪找来这小子的？”

  徐江龙张了张嘴，说道：“捡的。”

  谈判专家咕哝道：“我怎么感觉他跟老傅有仇呢，句句都是怼他的，老傅居然没有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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