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见状，连忙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压下情绪将屋内构起隔音结界后道：“游子卿……或许想要成为下一个‘天道’。我在想…如果是真的…我该怎么做。”

  论阻止我没有理由，论放任我良心难安。

  听见我说完，她忍不住凑我耳边怒其不争道：“你不会还喜欢他吧？！这有的选吗？他要是成了天道那还得了！”

  “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只是……”

  我斟酌着向苏静开口：“他既是有史以来逃脱命数的唯一人，又在半神界触及天道机密，产生了如此荒诞的想法也不足为奇。”

  本义愤填膺的苏静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忽然问我：“你现在对他究竟是怎么个感情？”

  我不太理解她的话语跳脱：“为什么这么问？”

  “你别管，先回答我。”

  瞧她不由分说的样子，我略一思索答道：“很复杂，我也说不清楚。爱也有，失望也有，还很不甘心。”

  苏静神色隐隐收敛几分，又问道：“那你离开时，他是副什么样的作态？”

  我仔细回忆离开那天游子卿的模样，却发现彼时的我心事重重，并没有将目光留意到游子卿身上，只好摇摇头：“忘了，我只记得那几天我天天跟他吵，几乎不怎么看他。”

  “……”

  我看见她的表情忽上忽下的，便询问道：“你问这些作甚？”

  苏静冲我摇摇头，像是故事中的老巫婆，一脸神秘兮兮地说道：“我想到一个对你来说或许很可怕的事情。”

  我洗耳恭听。

  “你看啊，这是个玄幻的世界对吧。”

  我点点头

  “这里法律观念淡薄，大家都是奉行强者为尊对吧。”

  我又点点头。

  “那他有没有可能是想当无人能推翻那个强者，以此来控制你与你在一起？”

  “……？”

  真是个……清奇的思路。

  苏静不催促我的沉默。

  我顺着她的话思索良久，实在难以梳理通。只得发出否定的声音：“客观来说，以他的掌控欲是可以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但另一方……单凭我还不足以让他冒这么大的险。

  与天道相抗并且篡夺天道的权柄，可能在你们穿越者看来不过又一场我命由我不由天，但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大陆的禁忌，是世界的逆鳞。

  一旦失败，代价远不止魂飞魄散那么简单。

  说到底我不过是芸芸众生中平平无奇的一人，我有什么资本，值得他放下唾手可得的天下大权来为我布局？”

  他竟想要天下尽在掌握，何其疯狂？

  可只有这么疯狂才像他不是吗？

  苏静目光炯炯，仿佛下一秒就要旧事重提，将恋爱脑这个词汇放在游子卿头上：“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什么？”

  “你总是在否定他在乎你。”苏静的话像是天边惊雷，“当然，我不是为他开脱让你继续喜欢他或者放下恨，我是想告诉你。

  走出一段感情的方式是正视这段感情带给你的得失，而不是一昧地逃避，否定对方的同时也将自己否定。”

  她的话，我哑口无言。

  一段如此被算计的情感，真的还有不被全盘否定的价值吗？

  我的脑子里，想到的是那天游子卿说：“便是告诉你，也不过是一遍又一遍的否定，直至你说服自己那是假的。”

  在我心中一遍遍被否定的，除了我对他无以复加的爱之外，是否还有……

  苏静拍拍我的肩膀，似乎在鼓励我：“能让你如此死心塌地，他对你绝对超乎寻常，便是那些自诩人间清醒的情感大师，也未必能在从小到大铺天盖地的糖衣炮弹里保持自我。你能有想法迈出他的控制已经比很多人要强了。”

  “苏静。”我唤她。

  “嗯？”

  “这恰恰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这样的一个人……在我被渊红宗逼到死胡同时悉心回应我试探的他，一次又一次为我出谋划策的他，给予我无限宠爱与纵容的他，教会我如何在世界上立足的他。

  如此轻描淡写就可以刻在我生命里。

  “他教了我所有，独独没有教过我如何离开他。”

  我走不出来啊！

  哪怕知道他眼中可能从未真正有过我的位置……我也走不出来啊！

  苏静没有说话，她看着我叹了一口气，反手抱住我：“想哭你就哭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不，不用。”

  很难过，但是哭不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苏静身上飒爽的薄荷味让人清明。

  定定神，看见她正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解释道：“习惯了……我习惯了在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将眼泪咽回去。”

  自景嫣一事后，我也会问自己，这颗心里对他无比炽热的情感真的只是爱情吗？

  只一个人，就占据了我生命中无数个位置。

  恋人、亲人、朋友、偶像、先驱者……

  他将冷漠的心安置在层层欺瞒算计之后，再将我困于幻境，教我隔着重重叠叠的迷雾看见他的“爱意”。

  此局究竟何解？！

  要怎么解才能达成我的成全啊！！

  ……

  一阵灵力波动从一楼弥散开来，打断我和苏静的对话，我连忙下楼查看，瞧见十一护着折岱，与壁戎的部下打了起来。

  屋内的柜桌被撞得东倒西歪。

  苏静已经大喝一声上前去，我正欲跟上，忽然发觉到一个东西。

  方才那股半神的灵力波动迎来时，似有一方块，出现在盘踞我命格上已经奄奄一息的蛊毒里。

  那个方块的形态，我似乎在帝玉珏给的书里见过……

  （第三视角）

  四人与壁戎僵持不下时，寸芜正好回来，她劝和了众人，并且命折岱收拾一下一楼旁边的小屋，为几人腾个住处。

  一听几人要落足于此，走神许久的顾仪安当即表示自己叨扰太久，该告辞了。

  此话一出折岱率先反对。

  他害怕浅笑盈盈的顾仪安不假，心中依旧是把顾仪安当朋友的。

  苏静正想旗帜鲜明地站在顾仪安的立场上，意外发现顾仪安从她摇头。

  似乎在说，她要独自去办一件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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