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整，章小米再次出现在黑洞舱，穿上黑袍，打开舱门，深呼一口气踏入光亮中。

  她问过系统，今天守门的不是零四，而是零六，据说是个性格活泼的大男孩。

  性格活泼？那应该比较好相处吧？不管如何，都比零四要好。

  章小米混入排队的人群里，很快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两个人。

  两个人？！！

  章小米上前的步伐，有一瞬间停滞，脑海里疯狂呼叫系统：“什么情况？怎么是两个人！打扮闷骚、长相妖艳的那男的是谁？”

  系统小八：……

  “那是零二。唔～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被罚的？”

  章小米嘴角颤抖，谁家的惩罚这么舒服？

  零二躺在摇椅上晃着，时不时伸手从手边的茶几上捏一颗葡萄塞进嘴里，半分视线都不给来往的黑袍人，也对黑袍人投过来的目光视若无睹。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兢兢业业、老老实实干活的零六，一张娃娃脸绷得很紧，严肃的目光盯着每个进门的黑袍人。

  章小米胆战心惊的上前，祈祷守门人不要注意到她。

  可当她站在高桌旁时，不仅绷着脸的零六喜笑颜开，就连摇椅上闭着眼的零二都坐起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章小米都感觉两人的视线穿透兜帽落在她脸上。

  她不苟言笑的伸出手，零六给她戴上翻译器，停顿一会儿，将抽屉拉开又关上了。

  零二嗤笑一声，将手上的东西扔到零六怀里，“给她戴上。”

  零六唰的回头，脸上全是认真，跟之前故作严肃的样子截然不同。

  零二看都不看他一眼，捏了颗葡萄空抛在空中，用嘴接住，嚼了两下，满意的点点头。

  零六收回视线，给章小米带上那块紫色的牌子。

  守门人七人，是一个整体，但每个人也是单独的个体，零二既然做出决定，零六不会也不可能阻拦他。

  两人的互动看得章小米一头雾水，她只想等零六给她系上牌子后赶紧离开。

  事实也如此，零六没有多言，但当章小米要抬脚离开时，零二也跟着站起身，“流动区域七号摊位是不是？走吧。”

  零二说得轻飘飘，但章小米如遭雷击，什么意思？！他跟她一起去？！

  他不是在上班吗？不是在受罚？

  章小米赶紧给零六投去求助的目光，零六头一转，“下一个。”

  章小米：……

  行吧，他同事都管不了，她个小喽啰更没发言的资格，一起就一起吧。

  于是，夜市里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蔫头耷脑的女孩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个身材高挑、面容艳丽的男人，男人跟女孩的状态截然不同。

  他端着葡萄，一颗颗塞进粉红的唇瓣里，一双桃花眼随意的扫视路边的行人和摊位，只不过每个跟他对上视线的人都会立刻看向别处，避开他的打量。

  章小米一路走到流动区域，盯着一路的灼热目光，当她进了流动区域后，才知道路上人的目光不过如此。

  从一号摊位开始，所有人的视线都牢牢锁住了她，那眼神里有惊讶，还有佩服？！

  佩服她啥？佩服她被守门人盯上吗？

  章小米站在七号摊位前，才知道什么叫做欲哭无泪。

  空旷的摊位上，除了固定的柜台和仪器，还有一个跟广场舞大妈放歌的移动音响极其相似的东西，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黑色匣子一直在循环播放着：“七号摊位已被预定，守门人零二警告您，请远离。”

  章小米僵硬的转过头，头一次直视身旁的男人。

  零二嘴唇微张吐出一颗籽，得意的说：“怕你来的太晚没位置，不用太感谢。”

  章小米：……

  是不用太感谢，这是要她小小感谢一下的意思，章小米很上道的说：“还是要谢谢您。”

  零二笑得更得意了，那双桃花眼亮晶晶的，熠熠生辉。

  章小米：他真好看呀。

  零二：“守门人帮你抢摊位，三两个积分可打发不了我。”

  合着强买强卖啊！章小米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她非常从心的拿出长桌和板凳，邀请零二就坐，从空间戒指里拿出各种口味的提拉米苏放在桌上。

  “你的小方桌呢？”

  “啊？”章小米后知后觉意识到零二在嫌弃客用长桌和大红色塑料板凳，赶紧拿出自用的桌椅。

  零二蹙起的眉头松开，满意的坐在章小米的藤椅上，上身前倾，盯着桌上的大铁盘。

  “这是什么？”

  “提拉米苏，一种甜品。绿色的是抹茶味，黄色的是杨枝甘露味，这边还有莓果的、经典可可、焦糖栗子，黑森林。先来哪个？”

  章小米经历了上次零四‘砸场子’，意识到这次可能不会有太多人光顾她的摊位，因此复杂的通通没准备。

  这次就准备一些成品提拉米苏，还是因为青竹和阿锦在小区门口看见提拉米苏的摊子都走不动路，她只好在家给两只做，反正都做了，顺手就将夜市摆摊的份也算上了。

  零二下巴虚空点了下紫红色交错那盘，章小米心领神会铲出一块来递给他。

  草莓和蓝莓的碎粒铺在上面，下面软软的面包和香甜的奶油，咬一口，唇齿间全是草莓和蓝莓的汁水。

  零二脸上全是惊喜，矜持的一勺接一勺往嘴里塞。

  “这次占位费抵了，下次还帮你占呀。”

  章小米心里想的是要学会拒绝，嘴上却说着：“好的，谢谢您。”

  零二突然侧头看向她：“为什么守着个摊位卖吃的？强大的武器，尖端的科技，各种族的珍宝，你不想去拥有吗？”

  章小米坐在板凳上，有片刻的茫然，仔细思考了一番才回答道：“我们目前拥有的已经很多了。各种奇珍异宝来得太多太快，吸收和应用，需要很长时间。我们那儿有句古话叫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如果这些东西不应用传承下去，仅仅得到，意义并不深刻。”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但说起美食，章小米就十分轻松，“卖吃的的原因很简单，我喜欢美食，我擅长做美食。咀嚼食物会让我有很强的满足感，制作食物时整个人又会格外轻松。”

  零二并没对章小米的回答做出任何评价，他吃完最后一口莓果提拉米苏，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芊芊玉指一点，章小米就任劳任怨的给他铲了一块焦糖栗子的。

  章小米也没半分诧异，她算是看出来了，零二就是个不按规矩出牌、随心所欲的狠人，但好歹这人对她没有零四那样的‘恶意’，姑且还算好相处吧。

  章小米坐在板凳上，托着下巴发呆，心里想着零二怎么没给她带点名人效应来呢，摊位上还是无人问津。

  零二在一旁大口大口吃着提拉米苏，眯起的桃花眼里全是惬意和满足，场面一度十分和谐。

  直到零六忙完找了过来，娃娃脸的男孩一脸幽怨：“零二，你就让我一个人工作？我回去一定要和老大告状。”

  零二慢悠悠吃了一口提拉米苏，无所谓的说：“可以啊。大不了再被罚一次，你说我申请跟你一起，他会不会批准？小六子，那照样还是你干活噢！”

  零六气的牙痒痒，除了老大，他就没见谁在这泼皮无赖身上讨到好处。

  零六枪口一转，对向章小米，“你这怎么一个客人都没有？东西都卖不出去摆什么摊？”

  章小米：……

  这是性格开朗？这是性格乖张吧！而且她有什么错！挑软柿子捏啊！

  “你不在门口守着，来这干嘛！你决定站队了？”要论怼人还得看零二。

  这话一出，零六刚发泄了点的怒气立刻飙上顶峰。

  章小米星星眼看向零二，决定零二以后的甜点他都给包了。

  零二手指点了点桌面，章小米立即铲了块抹茶的递过来，想了想，又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杯略苦涩的鸳鸯奶茶，配甜点喝正好。

  这两人动作间还挺有默契，零六看得冒火，自己从空间戒指拿出一把摇椅，大剌剌的坐下，“他吃的什么？都给我来一份。”

  章小米还没动作，零二说：“想吃要给积分，吃霸王餐可不行。”

  零六气鼓鼓道：“我还能缺这点积分？两千积分够不够？”

  章小米眼疾手快拿过收款仪器，“承惠两千积分。”

  零六手一伸，收款的电子音响起。

  章小米补充道：“感谢您给我开张，嘿嘿嘿。”

  零六噎住，零二轻抬眼皮，零六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就咽进肚子里。

  两人的动作，章小米没看见，她哼着小调给零六打包好提拉米苏，塞到他手里。

  零六：这都不让他坐着吃？让他拿着……快走？

  深呼一口气，零六走之前，悠悠来了一句：“你就站在她这边了？”

  什么，站谁那边？站她这边？那另外一边是谁？

  又为什么要站队？

  章小米茫然的扫着两人，心里全是疑问。

  零二还是慢条斯理的吃着提拉米苏，漫不经心地说：“怎么？你也想跟我站一边？”

  零六眯起眼，审视坐着的男人，零二没否认是一回事，在章小米面前没否认又是一回事。

  “有些事情，她现在不该知道。”零六警告道。

  零二面上终于有了一丝认真，“不用你提醒，我知道。”

  章小米：就当她的面讨论吗？

  零六走前深深看了章小米一眼，他前脚刚走，零二后脚就站起来，像是怕她问什么，自言自语地说：“上班时间，擅离职守不好，我得去上班了。”

  章小米看着一前一后远去的背影，他们还可以更敷衍一点！

  铲了块黑森林端着吃，章小米并没庸人自扰，既然不该她现在知道，那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知道，之前两人话里透露出来的深意，让她不由得提高警惕。

  既然零二是站在她这边的，那就一定有站在她对立面的守门人，或许零四就是，甚至他只是其中一个。

  一块黑森林吃完，章小米终于等来了韩明诚。

  “怎么现在才来？”

  韩明诚表情有些复杂，“刚才他们在，我就去转了一圈。”

  “那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韩明诚见她避开守门人的话题，也识趣的不提。

  “没有找到合适的东西。但我有个事想跟你商量。”

  章小米早先就看出来韩明诚有心事，这会儿估摸他要说的大概也是这件事。

  但她听完，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你是说，由于资源分配不合理，基地内外城针锋相对，势如水火？”

  “是的。”

  “你是说，基地研究院还没研究出能种植的作物，想长期买更大批量的食物？”

  “是的，价钱好商量。”

  “你是说，由于基地人数增多，淡水资源有限，也想长期购买淡水？”

  “是的，我知道淡水是有限资源，但是……”

  韩明诚在章小米比出停下的手势时住嘴，他心里有些忐忑。

  但章小米这会儿，是真的体会到什么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末世区域的第三项任务，研究磁暴末世的食材，解决磁暴末世的危机，当时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完成，如今看来这不是轻而易举嘛？

  章小米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个墨绿色药丸，跟韩明诚解释了一番由来。

  “它叫什么？”韩明诚不敢相信的再问一遍。

  “水质清洁胶囊。”

  “能将污水清洁成饮用水级别？”

  “是的。我们这边的污水都测试过，是没问题的。”

  “原材料是海里随处可见的绿藻？”

  “是的，随处可见吗？那成本又降低了。”

  韩明诚不可置信捂住自己的心口，他怕心脏跳的太快，一下从胸腔里跳出来。

  章小米见他这样子，也有些紧张，“要么，你拿回去试验一下？”

  韩明诚握紧药丸盒子，整个人都僵直了。

  -

  凌晨一点，夜市结束后一小时，海源基地研究院里，十份不同程度的污水并排放着。

  为首的研究员小心翼翼将墨绿色药丸放进污水量杯中。

  三十分钟后，研究员们围着十份检测报告表情复杂。

  韩明诚：“怎么样？”

  “失败了，没有达到饮用水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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