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富贵罕见地给张无用打电话，说要找他谈谈。

  “谈什么？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张无用丝毫不想理会，漠然回道。

  “有两个事情我必须跟你当面说清楚，你别不知好歹，拿好心当成驴肝肺。”

  “哈哈，”张无用说，“你可别糟践驴肝肺，好过你那狗心！”

  “张无用，你不要过分！还要我跪下来求你不成？我在村部等你，反正我话说到这儿了，你自己看着办！”

  张无用根本没捋他那根胡子，干脆直接挂断电话。

  苟富贵这算是服软吗？可是多少还带点牛逼晃腚的架势。

  真正的倒驴不倒架。

  苟小莲前面刚打完电话，这爷俩脚前脚后，难道是巧合吗？

  张无用判定，苟小莲被她爸利用。

  电话里跟他女儿腻歪半小时，嘴里心里正甜着，肯定余味尚存。

  借此机会苟富贵再打电话，张无用无论如何不会立刻由甜变苦，翻脸无情吧？

  这苟富贵利用什么效应说不好，但他肯定知道趁热打铁。

  齐美霞看他犹豫，在一旁说道：“无用，我觉得你该去看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霞姐，你以为他找我想干啥？”

  “这明摆着是想安抚你。”

  张无用朝齐美霞伸出拇指赞叹道：“霞姐智慧。”

  齐美霞说：“别捧我了，快去。有时候给别人留路，说为了自己走的更远。”

  张无用心想，不是我不给他留路，是他自己要走绝路。

  骑上来福，一溜小跑就到了村部。

  恰好熊会计开着门，一手掐着腰站在门口抽烟。

  看见大门口进来一个骑驴的武士，熊会计眯起眼，迎着太阳手搭凉棚观瞧半天。

  见是张无用，也不打招呼，眼睛直勾勾看着驴背上的他出神。

  张无用骑着来福进院，也不喊停，直接无视熊会计存在。

  来福领会是可以直接进村部的屋里，就昂首阔步，毫无顾忌地把头伸进去。

  “哎哎哎，”熊会计像被马蜂蛰了一样尖叫起来，“张无用你想干嘛？这里是村部，你怎么能骑驴进来？”

  张无用朝来福喊了一声“吁”，眼睛却盯着熊会计说道：“卧槽，原来是村部啊，我家来福以为是驴棚啊！”

  熊会计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捻了几下，说道：“你小子，驴不识字，你还不识字吗？”

  张无用一边调转驴头一边对熊会计说：“我让来福跟你识几个字吧。”

  说罢，他来到院墙边球架子旁，拴好来福。

  回头朝熊会计喊道：“我说，你去拿点吃的给我家来福，别让你兄弟饿着。

  熊会计一翻白眼，嘴里哼哼道：“这里哪有驴吃的东西？再说你拿我当成什么？我是你家二小子吗？你随便指使我？”

  “卧槽！我家来福没叫唤，你倒叫唤上了？拿你当二小子你都荣幸！”

  熊会计气哼哼回屋，栾清听到有动静从屋里出来。

  很热情地把张无用带进去，但她却去开苟富贵办公室的门。

  显然是苟富贵让她出来迎接的。

  这家伙官不大，架子倒不小，摆谱的事干得有滋有味。

  不知是苟富贵事先有交代，还是到了下班时间，栾清和熊会计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你坐。”

  苟富贵还是一副官架子。

  张无用依然没捋他的胡子：“有话说，有屁放，我时间宝贵。”

  “我说张无用，你说话能不能尊重我一点？”

  张无用觉得好笑：“你值得尊重吗？”

  “不管以前有什么仇怨，你不看我，还要看和小莲将来……”

  张无用一看这家伙要演苦情戏，立刻回怼道：“你少来这一套，苟小莲是苟小莲，你是你。我既使将来和苟小莲成了，也不会认你这个畜生丈人！”

  “张无用，你别把话说绝了！”

  “你别在这里废话，我没时间听你瞎扯。今天叫我来谈什么？”

  苟富贵习惯性的撸一下油亮的脑门子，说道：“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不绕弯子。”

  张无用注视着他，看他接下来说什么。

  “我决定，你和小莲的事，以后我不再干预。”

  张无用轻蔑地一笑：“小莲已经成人，她有自己的三观，你无权干涉。也休想利用小莲来实施你见不得人的勾当！”

  苟富贵并不尴尬，脸上少有地挂着笑容。

  “你怎么想我不管，我只是跟说说我的想法和决定。别外还有一件事。”

  “快说，别卖关子！”

  “就是前段时间药山片伐的事。我们所以坚持做那片树林的复育，是因为咱村太穷，老百姓基本没什么收入。”

  果然来了，苟富贵前面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超面积采伐的事做铺垫！

  张无用看他下面要出什么吆蛾子。

  “你挑主要的说，别默迹！”

  “经村委会研究决定采伐这片树林，是要给大家弄点福利。这次伐树卖的钱，村里一分不留，全部分给群众。”

  张无用鼻子一哼：“你怎么就良心发现了？破坏森林资源，美其名曰为大家谋福利？”

  苟富贵眉头一皱，显出不耐烦来。

  “张无用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别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好？”

  哈哈哈，张无用大笑。

  “苟富贵，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你不觉得可笑？你盗别人的台词说话不脸红吗？”

  张无用誓与他硬刚到底。不然这家伙不知道羞耻二字。

  苟富贵还是忍了，回归平静，拿出少有的耐性来继续。

  “听我说完。我们研究决定，成立个为村民创收谋福利领导小组，专门负责这批木材销售工作。这个组长想让你来担任。”

  苟富贵尽量把话说得很庄严，煞有介事，好似一副非常重要的担子，交给张无用。

  “得，你给我打住！”张无用喝道：“苟富贵，我不抢你们的功名，这机会留给你们自己吧！”

  苟富贵拿起一本杂志，“啪”地一下抽打在桌面上。

  “我说张无用，你别苟杳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行不行？不看在小莲的份上，我才不跟你扯这些呢！”

  张无用站起身，指着苟富贵说道：“我呀，没工夫听你扯，不领你那个情。但我告诉你，你卖木材的收入我会监督，你们休想贪污一分钱！”

  苟富贵也跳起来：“你爱干不干，我烟柳村又不是没人！”

  张无用走到门口，又踅回来，说道：“还有啊，我告诉你，你们超采盗伐林木，这事我会一直追究下去，谁也别想逃过法律制裁！”

  苟富贵终于瘪茄子，不再发声。

  他背过脸去，无力地伸出一只手向外挥舞着，示意张无用快些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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