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喝完杯中酒，谭明理似乎没尽兴，还要拿一瓶白酒来。

  张无用说：“你不是说有事吗？有事咱就到此为止。”

  谢宛华说：那就打住，办正事要紧。

  三人匆匆吃罢饭，谭明理带张无用打车走，谢宛华自己回公司。

  谢宛华也不问他们到底什么事，就锁好车，一个人走了。

  谭明理带着张无用来到一个新建的小区。

  这是个封闭式小区，在这个县城里算是高档住宅。

  “谭律师家住这里吗？”

  谭明理说是的。

  “哦，这里应该是成功人士聚集的小区了。”

  谭明理苦笑着摇摇头。

  刷卡进入后乘电梯来到八楼。

  点了密码锁，直接进门。

  里面是个宽敝的四居室，大客厅带三个卧室。

  但是大白天，客厅里光线却昏暗，大飘窗都拉着窗帘，让人倍感压抑。

  而三个卧室的门都关紧闭。

  张无用猜测屋里面没人。

  可能谭明理考虑他很困，带他回来暂时小憩？

  不想此时其中一个卧室的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位穿睡衣的瘦弱女子。

  张无用端详此女子大约三十岁上下，烫着蓬松的短发，一张瓜子脸上略带疲态。

  似睡非睡半梦半醒之间，面对谭明理带着陌生人进门，眼神中闪过一丝惊遽。

  “明理，你怎么回来了？”

  女子的话语轻浮，好似飘在空中的柳絮一样让人抓不着。

  可张无用却听出其中饱蘸慵懒与惰性。

  “哦，我下午没什么事。就先回来看看你。”

  女子抹搭一下眼皮，朝谭明理道：“你忙你的呗，我有什么好看的？”

  谭明理介绍道：“无用，这是我爱人。”

  女子朝张无用闪了一眼，并未打招呼也未点头示意。

  张无用发现她的目光有些呆滞。

  如果不是有病，去朋友家遇到这样的女主人，一定会认为是未受过教育或是无知的傲骄之辈。

  但张无用一眼看出她有病，病在心里。

  “这是我的好兄弟张大夫，一会让他给你看看偏头痛是怎么回事。”

  谭明理向妻子介绍张无用。

  张无用礼节性问声“嫂子好。”

  女子只是轻微点下头，然后目光游移到窗帘上。

  谭明理这才想起要把窗帘拉开。

  没想到谭明理刚打开窗帘，女子竟一声不响，转身回到房间里。

  谭明理似乎觉察到妻子有失礼节，向张无用说道：“对不起。”

  再欲起身去叫妻子，张无用伸手示意他坐下。

  “你跟我说说嫂子怎么回事。”

  谭明天低声说道：“其实吧，她这现象也好久了，夜里睡不着，头疼。”

  “就这些？”

  谭明理似也有难言之隐，望着张无用未再说话。

  “我得把把脉，能配合吗？”

  “嗯，没事可以的。”

  谭明理进妻子的卧室里，不到一分钟，就听里面传出女人的声音说道：“我没病看什么？”

  后来谭明理不知道费了多少口舌，终于把妻子从卧室里请出来。

  张无用让她在沙发上坐直，伸出右手平放在茶几上。

  伸出三指轻搭在女子苍白而纤细的手腕上。

  片刻后要看其舌苔，女子免强把嘴张开。

  张无用又问月事是否正常。

  “嗯，正常。”

  女子回答很平静，但张无用看出其是敷衍。

  “脉伏气滞，其病在心。肝郁脾虚，下行不畅。嫂子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女子回答：“没有啊，我挺好的嘛。”

  张无用见女子拒绝承认身有疾患，又不能当其面说有抑郁。

  转身对谭明理说：“哥哥，嫂子没啥大事，生活中可自行调理。如果信得过，我会开个方子抓点保健的调理一下，身体会更加舒朗健康。

  听说没事，女子忽然起身，又闪回卧室里。

  谭明理尴尬地笑笑。

  “你别见怪兄弟。”

  张无用小声说：“看来给药她也不会配合服用吧？”

  谭明理说：“带她去看过，但也是不承认有病，拒绝服药。”

  张无用打手势，示意谭明理出去。

  谭明理领会，拎起包随张无用出来。

  两个人在楼下的一角，站定。

  谭明理说：“你感觉她的病怎么样？“

  “实话说，哥哥，她这个属于惊悸型的抑郁，界于精神分裂边缘。”

  “你有办法吗？”

  张无用说：“治疗方法颇多，问题是要她配合。”

  谭明理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能跟我说说来龙去脉吗？”

  谭明理说，他与妻子结婚的时候，并未发现她精神状态有什么不好。

  他们都有各自的工作。

  他在律所，妻子在烟草公司做行政工作。

  她的工作很轻松，待遇也很不错。

  妻子是个很努力的人，也是个要强上进的人，开始在办公室，后来据说要提她为办公室主任一职。

  领导安排她出差，去一个比省城还远的城市，参加一个什么会议。

  开始说只有她一个人去，后来不知为什么一个主管领导也去了。

  两个人住一个宾馆。

  回来后妻子的神色大变。

  在谭明理看来，妻子仿佛受到了某种惊吓所致的心神不宁，夜半惊醒。

  再后来就失眠。

  恰在那时，公司的办公室主任一职有了答案，是另外一个科室的女性代替了她。

  那一段时间，谭明理观察到，妻子经常自言自语。

  有时候还要带上几句脏话。

  问她怎么了，她便不答话。

  最近一段时间状态更是欠佳，打不起精神，脸色发黄。什么都不想做，班也懒得上。

  谭明理早晨匆忙上班，下班回来妻子已经回家。

  但两人就很少沟通，因为她懒得说话。

  有时候说话她还答非所问。

  这使得谭明理陡然有种危机感，不是身体的危机，而是觉得感情出了问题。

  后来越来越感觉问题严重，就带她去看医生。

  医生给开了药，她吃几粒后全部扔掉。

  此后拒绝承认自己有病。

  说到这些，张无用才注意到，谭明理看似平静的脸上深埋着愁容。

  与在法庭上慷慨陈词，拒理力争的谭律师判若两人。

  张无用也为他感到宛惜。

  但还是开口安慰道：“没事，我想办法给她治。”

  谭明理一把抓住他的手，哀求道：“兄弟，哥哥拜托你了，一定要治好她的病。否则哥哥就废了，早晚得让她给折腾崩溃！”

  张无用登时感到压力山大。

  《万方医典》有定神汤，他有信心会药到病除。

  可是如何药到呢？

  怎么能让他的妻子乖乖服药才是最大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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