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澄渊洛水之名还有这么个来头，这天昭皇室还当真有趣，‘澄渊洛水’‘洛水澄渊’不都差不多么？”岳紫晴笑道。

  “傻丫头，这其中深意你自是不懂，你乃穹苍仙门众人，世俗之事少知为好。”

  说着，三人便到了卖糖人的商贩前，“老板，来三个糖人。”

  说着，司凌空掏了几枚碎银子，“多得便当赏的了。”

  司凌空话音刚落，只听“噗嗤”一声，岳紫晴捂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司凌空不解问道。

  “先前给了那客栈老板许多银两，便说是‘赏的’，我笑你这凶人到了这里竟跟个活菩萨似的，哪家商贩碰着了你，真是家里烧高香了。”

  “这三个糖人左右不过十几文钱，我身上可不带这么少，再让老板‘叮叮当当’地给我一堆铜板，带着实在累赘，还不如一道给他。

  总归百姓的日子也不容易，虽说这些年风调雨顺，楚州颇为富庶，但人命天定，一旦有个天灾人祸，这些百姓的日子也便遭了殃。”

  司凌空面向岳紫晴，又看了一眼这镇上的行人，眼中竟露出一丝笑意。

  岳紫晴看着这副模样的司凌空，说道：“没想到你还心念着百姓。我以为到了你这般修为，心中便只有修炼了。”

  司凌空道：“师父说过，百姓之力天下无二，乃是世间至高之力，我等修剑之人纵然修为再高，若不能心怀百姓，总有一日会被百姓斩于剑下。

  当年释宗何其强大，可门下弟子大多仗势欺人，纵情声色，终是守不住花逾邪闯下的名声，武林各门派一旦群起攻之，便似无本之木，一朝覆灭。

  你四剑派之所以能立世至今而不衰，不也是因你们守的是天昭安稳、百姓安居么？”

  岳紫晴心中微动，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司凌空，似是越发捉摸不透这个人了，这人有时极不正经，有时凶狠毒辣，有时浑身邪气，此时又正气凛然，世间人的千般模样他都略有一二，这样的人竟然看上去只有二十岁的模样。

  这糖人师傅活儿快，只片刻功夫便制好了三个糖人，三人各自接过后，司凌空便追随着谢楚青而去。

  “岳师妹，你这眼珠子都掉下来了。”见岳紫晴痴痴的样子，尤如雪提醒道。

  “啊？尤师姐不可乱说。”

  “我什么都没说呢，你就不打自招了？”尤如雪笑道。

  “招……什么啊，我……我就是觉得这登徒子极是奇怪，怎么看他也不像个心念百姓的人。”岳紫晴羞臊道。

  “行了行了，你再看一会儿人都走远了，这街上杂人颇多，还是跟紧些好，万一遇着恶徒，我可没手段护你周全。”尤如雪一抬眉，明显是调笑岳紫晴。

  “怎么原先不知道师姐还有这爱捉弄人的喜好？果然师姐在穹苍中那一派正儿八经的模样也是装出来的。”岳紫晴瞪了一眼尤如雪，有气无力地说道。

  “哈！我神女峰的弟子向来如此。你这相思之情都写在脸上了，还怪别人看出来么？

  不过这谢家大弟子看上去确实一表人才，要不回去我让师父给天阳长老说说，成全了你这心事？

  以天阳长老的地位，前往谢家说亲，此事必成。”说着，尤如雪偷笑了几声。

  “哎呀，师姐……”岳紫晴一甩手，说道：“你再这样，我……”

  话还未说完，尤如雪便一把拉过岳紫晴，说道：“你想怎样？罢了罢了，看在你身上有伤的份儿上，我不说了。

  不过师妹，你若有此意便不可大意，这情劫乃是修行中的大事，一旦过不去只恐损伤道心，正因如此我师父才教导我们在情爱之中绝不可留有遗憾。你可切记了。”

  岳紫晴撇了撇嘴，不再言语，只跟在司凌空身后。

  司凌空跟着谢楚青进了一家女儿家饰品的铺子，见谢楚青打量着珠花，随手扔给老板娘一锭银子，说道：“我家少爷来看珠花，去将最好的拿来。”

  这话一出，老板娘赶忙谢过，转身便进了里间。

  谢楚青和蓝云霓均回头看着司凌空，只见司凌空坐在铺子里的木椅上，说道：“总归是年节，也得好好装扮装扮。”

  谢楚青一笑，原本没把这些当回事儿，总归澄合镇是个小地方，金饰玉石好不到哪里去，可司凌空这一番话，却是提醒了谢楚青，这蓝家只怕少有这等女儿用的物件儿，于是倒也动了心思。

  待老板娘把里间的珠花翡翠带来，谢楚青便仔细拿在手里端详了一阵儿。

  小地方的首饰着实难以入眼，珍珠小，翡翠糙，然谢楚青知道，这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已是不可多得的稀罕物了。

  左右也挑不出好的，便选了个桃木雕簪。

  这桃木雕簪上衔金缕，缀成花瓣模样，手艺很是精细，虽用材算不得贵重，但只需一眼，便知这簪子是匠人花了心思的。

  比起价钱，谢楚青倒是更看重匠人在这簪子上用的心意，何况这蓝云霓本身英俊，珍珠翡翠戴在头上模样甚怪，倒是这木簪子别于发髻间更显自然。

  “这簪子送给你。”谢楚青说道。

  “我不带这些……”

  蓝云霓脸泛红光，可她自小便以束发为妆，实在不带这些，见那老板娘头上珠光宝气的，只觉得俗艳。

  “我师兄说的对，年节当下，若还是平日里的装扮，那里有年节的样子？我知道你平时不爱戴这些，所以挑了这个给你，之前你送我一把扇子，总想着送你些什么，你可莫要推辞。”谢楚青道。

  “蓝少主，我师弟可不送女儿家东西，左右这簪子是买下了，你若不收，指不准哪日他便把这簪子送给大户人家的千金了。

  之前在这臭小子的灵堂上，南威城那些大家千金可哭红了眼，看得着实让人可怜呦。

  这次回谢家，指不定那些女子多想来见他呢，到时看着他手里拿了个簪子，蓝少主，这簪子可就不一定是你的了。”司凌空笑着说道。

  这话说的谢楚青一愣，自己和南威城的几户大家千金毫无交情，顶多是年下南威城的富商来拜见谢孤鸿时方才见过几面，连名姓都记不得，何来“哭红了眼”之说？

  可这话到了蓝云霓耳中便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只见蓝云霓一把拿过簪子，气冲冲地看了谢楚青一眼，也不说话，只把束发解下，玉手捋着青丝盘了几下，将簪子插在头上。

  这一下可把谢楚青看得愣了。

  “老板娘，我这妹子手艺生疏，还请你帮个忙。”司凌空笑道。

  “公子放心，我看着姑娘长得英俊，想必自小也不怎么打扮，不过姑娘的模样端正，打扮起来定然脱俗。”

  随后这老板娘请蓝云霓坐到了自己梳妆的铜镜前，纤细玉指从蓝云霓的鬓前捋过，手指如风，动作娴熟。

  而蓝云霓不知怎的，听了司凌空方才的话语，心中竟颇是忐忑，是以这老板娘给自己编头之时，一丝一毫地抵触之意也没有。

  “老板娘，好事成双，你这两串炽火珊瑚镯子我也要了，烦请你将我这位妹子也打扮一番。”司凌空指着岳紫晴说道。

  “啊？我？”岳紫晴惊讶问道。

  “咱们这走江湖的儿女就是比不得老板娘这等大家闺秀，到了年节连个像样的首饰也没有，和老板娘这一比显得土里土气的。老板娘，买你个镯子，你再给上上手如何？”司凌空说道。

  “这位公子可真会说话。既然公子发话了，就是不要那两个手镯，我也得将这两位姑娘打扮好不是？那两个炽火珊瑚镯价可不便宜，本来放在铺子里就打算当个观赏的玩意儿，公子没必要为此破费。”这老板娘说道。

  “老板娘无需用这激将法，我瞧这两个珊瑚镯子好看，特意买来送我两位妹子。

  老板娘乃是高人，却卖这些物件，想必有所求。

  相见便是缘，我有求于老板娘，总归也得帮衬帮衬才是。”

  说罢，司凌空掏出两枚金元宝抛向老板娘，这一抛司凌空用了些内力，两枚金元宝如同飞箭一般射了出去。

  可这老板娘不慌不忙，一手仍在为蓝云霓篦头，另一手华袖一挥，直将这两枚金元宝收入袖口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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