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殷受用手挖了挖耳朵，苦笑一声，看着窗外，眼神有些飘远：“老师，这是人性啊！”

  闻仲眉头紧皱：“何出此言，我人族焉会行此不义之举？”

  “老师，若有灾难临头，团结是很容易做到，人们会自行的汇聚在首领身旁，原因不过是这首领，可以让人看到希望罢了。

  可是当一切归于平静，人们的目光便会转向利益，而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公平二字，极致的公平便是最大的不公。

  为族群牺牲的人是否应该获得最多？可是眼巴巴等待分配的，却是活着的人啊！

  况且灾难已除，凭什么由一人独享至尊之位？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闻仲听完目光闪烁，胡须一阵颤抖，脸色连连变换，最终叹了一口气道：

  “唉……，人皆有私心，此事……此事……”

  世间万灵皆是如此，他岂能不明白这番道理，只是人族乃万灵之长，若凭本能行事，与禽兽何异？

  此乃天性使然，虽明知如此，却又如之奈何！

  “老师，我人族依靠智慧与双手，创下了属于自己的文明，若想长盛不衰，便需压抑心中欲望，故行为需以规矩以限之。”

  “规矩？大王，何为规矩？”

  “老师请看……”殷受拿起书案上的纸张，将前面的改革草案拿开，露出了闻仲还未看到的部分。

  四字标题甚是显眼：大商国典。

  闻仲定了定心神，仔细的往后看去……

  天下万灵皆有私，而人之所以为万灵之长，因其用德以束之，此为传承之本也。

  故定下十德，为我大商国典。

  仁爱孝悌；谦和好礼；诚信知报；尽忠报国；克己奉公；修己慎独；见利思义；勤俭廉政；笃实宽厚；勇毅力行。

  仁爱孝悌：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谦和好礼：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

  谦者，谦虚也，谦让也，需知满招损，谦受益。

  礼之用，和为贵，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合。

  ……

  闻仲两眼放光，已经沉迷在了文字之中，表情或惊喜或沉思，甚是精彩。

  殷受静静的坐在一旁，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自己憋了一晚上弄出的东西，还是能入这位文武双全的老臣之眼的。

  闻仲的反应，让他心中有些庆幸。

  若不是前世有个喜欢国学的朋友，怕是这些东拼西凑的东西，想要完成也是比登天还难。

  原本他也不想费脑子，是想直接将《道德经》抄出来的。

  当年为了在女生面前装逼，他曾经花费了整整一个月，硬生生背下了5344字的帛书版。

  只不过就在他要下笔之时，后脖颈呼呼的冒起了凉风，好像只要他敢写字，就会有一柄神剑从天而降，剁掉他的狗头一般。

  当时他惊恐的看了看天，瞬间反应了过来。

  老子……，看来是太上老君的化身没跑了！

  从这种气势上看，就算自己有人族气运傍身，这位圣人之首哪怕是干掉自己，估计也不会跌落圣人之位。

  这位……不能惹！

  只是他并不知道，哪怕是东拼西凑的文字，其中的很多思想，也是衍生自《道德经》。

  九天之外，笼罩在八景宫上空的紫金色气运，突然冒出缕缕烟尘，向人间飘荡而去。

  “嗯……？”太上老君突然抬头，双目金光暴射而出，脸上惊疑不定。

  片刻后，收敛神通，摇头轻笑道：“怪哉……此界人皇着实古怪！”

  “大兄，何怪之有？”元始天尊好奇问道，引得一旁的通天两眼放光，竖起了耳朵。

  太上忘情可不是吹的，无数量劫以来，能够让老君动容的事情，简直是少之又少！

  老君瞥了两人一眼，脸上恢复了平静，淡然的说道：

  “并无大碍，只不过那人皇，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竟将我人教气运，剥离了一分去。”

  “竖子敢尔！此乃对圣人不敬，简直是不当人子！”元始天尊义愤填膺的大吼道。

  殷受果然不当人子，抢夺阐教的气运还不算，竟然还敢将主意打到了人教的头上。

  他的心中立刻盘算了起来……

  老君可非普通圣人可比，境界已达混元大罗顶峰，离混元无极只一步之遥，斩个把人皇，绝无跌落境界之险。

  若是能够激怒老君，将殷受此子除去，不但能解阐教气运流逝之危，自己也许有望……

  天道之下第一人！

  这个想法一出，元始先是心中一惊，随即便气血盈胸，暗中运气平抑乱跳的心脏，脸上维持着惊怒的表情，继续说道：

  “大兄，此子有上古人皇之威，断然不可轻视啊！”

  老君看着元始，脸上古井不波，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沉默不语。

  元始却暗暗一喜，心知老君已被勾起了兴趣，压着声音小声说道：

  “大兄，这人族乃是天道选定的天地之主，可谓是天道亲子，这天道即将易主，你我兄弟不过是外人罢了。

  天地气运于你我而言，无异于凡人之食粮。

  那上古三皇，妄图重现龙凤、巫妖之盛况，与圣人抢夺天地气运，终被我等囚于火云洞。

  而这人皇殷受，短短数年光景，便将我阐教气运抢夺小半，如今更是狂妄，盯上了人教。

  此子不敬仙圣，以区区凡人之躯，对抗天地大势。”

  元始天尊目光闪烁，道道寒芒迸射而出，冰冷的声音从齿缝中挤出：

  “大兄，此子诡异，断不能留！”

  太上老君缓缓抬起头，闭上眼睛，感应着教运流逝的速度，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朝歌帝宫上空，那只凡人不可见的玄鸟，突然张开双翅，优美的脖颈高高扬起，无声的发出了一声嘶鸣。

  天空泛起了一片紫色霞光，被玄鸟张开大嘴吞入腹中。

  “有此国典，我人族传承有望。大王之功绩，如今已超三皇！”闻仲看完最后一个字，放下手中的纸张，满脸的激动。

  殷受闻言，脸上没有半分喜色，反而肃穆异常，起身对着闻仲躬身行礼，口中说道：

  “师父，道理终是虚言，须人人遵行方可，无论何时，自作聪明者皆无法断绝，良言引导之时，尚需雷霆手段。

  我前途未卜，此事便托付给您了！”

  “大王，你折煞老臣了，老臣义不容辞！”闻仲搀扶起殷受，颤抖的双手，犹如他此刻的心情。

  “师父……只是……您若如此，仙道恐怕……”

  “哈哈哈……，若此生碌碌，纵寿元无限又如何，不过一老贼尔！”闻仲仰天大笑，手抚长髯畅快非常。

  “大王、太师，朝臣已至龙德殿，该早朝了！”殷诚的声音响起。

  师徒二人一愣，随即相视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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