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羽收到珊瑚簪暗号，带着藏在会场外围的暗杀门众人悄无声息地出场，不消片刻，将那些讨人厌的弓箭手全部制服。

  他翻越墙壁进来，便见到莫流自尽的那一幕。

  画面强烈冲-击着他，莫流临死前眼里的疯癫和爱意浓烈狂热尽数闯进他的眼帘。

  莫羽无法动弹。

  那不是下属对主子该有的眼神，是男人对女人的，对心爱的女人的。

  莫流用死诉出他的爱意，用死来换她的拥抱和特殊对待。

  那……他呢？

  主子需要维持“形象”，出门要搂着男人，那个人，是他，一直是他。

  可为什么是他？

  他算什么，他配什么。

  他好像什么也没有做，就得到了莫流死也想要的东西。

  莫羽的心狠狠揪着，一贯主子安排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他习惯了，从未质疑过，从未反驳过。

  不，他反驳过的。

  某一夜，主子在沐浴，方镜寒要进来，主子让他离开，他……抗拒了。

  主子待徒弟出格同他有何关系，主子要做什么，他只要听从就好了。

  为何要多事，为何要抗拒，为何心里难受，为何心里一直难受。

  因为、因为……他也喜欢主子。

  困在莫羽眼中的层层迷雾骤然消散。

  舒颜抱着自戕而亡的莫流，眼神中波澜起伏。

  这是她害死的人。

  因她“偏心”而疯的人。

  此时莫流的灵魂当应就在旁边，只是舒颜如今凡人躯壳，看不见。

  她心头轻叹，摸了摸莫流尸身的头发：“是我错了，该待你们所有人一视同仁的，从前许诺你自由的生活，如今却让你困在了我这里，且安心转世吧，下一世，你会幸福的。”

  舒颜在心里记下一笔，该反思的一笔。

  在人间的几世，无论她身份如何，核心任务都是“唤醒碎片”，向着目标前行的途中，难免没能顾及周全身边凡人，即便她没有不看莫流，有些误会仍在暗中产生。

  舒颜抬手阖上莫流的双眼，内心压抑闷沉。

  坦白说，她又不是玛丽苏的伏渊天帝，不会因为他裂成多少块，就爱他多少块。

  真的，碎片努努力争取她喜欢还差不多。

  虽然听着有点渣，但是，本来就是这样啊！

  她一个被伏渊挑中过情关的凡人，从一开始就是个工具人，为了给他过情关，被司命写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设定，几十世，世世悲惨，想想她也很苦好吧？

  好不容易摆脱了工具人身份，结果老板隔了一万多年告诉你：不，醒醒，起来继续当工具人。

  摔桌！

  工具人也有人权啊！

  她绝对不可能盲目爱上伏渊每一部分，未来的人生，十年、百年、千年，都和他的每一部分爱来爱去，天哪，想想都瘆得慌。

  她可是舒颜，舒颜绝不可能失了智！

  莫羽这块小碎片，在她眼里，和其他男人，没什么不一样。

  她只是将他摆置在身边，让他自我攻略苏醒，然而在其他下属眼里，这就是特别对待。

  所以，就这么害了人了。

  莫流，嗐，有什么不能直说啊。

  他也是她精挑细选的长相，看一下，抱一下，她怎会介意。

  怎么，也比死好。

  没了燃火羽箭，武林好汉气势大涨，气吞山河。

  整个大会场地周围已设好了火油，见弓箭手失败，将军振臂一呼，门口所有士兵撤退，点燃火把，扔到火油上。

  将军眯起眼睛，很快，那群莽汉将葬身大火之中。

  “将、将军——火把的火，灭了。”

  “不是油！将军！是水！地上还有三个字，是暗杀门！”

  暗杀门众：对，是我们干的，做好事要留名，主子教的。

  骏马奔驰，马儿嘶鸣。

  一支军队跟着一名衣衫华贵、头束金冠的四十多岁中年男人到来。

  身旁跟着一匹骏马，马上有两个人，一人瘦挑似文弱书生，一人——我去，那不是燕德帝吗？！

  会场内，众人聚拢，以应霸天、吕茂峰、应舒颜为首。

  一剑一刀一壶酒，这三个人，代表了全江湖名号最响的三股势力。

  “退下！”穿着华贵的中年男人对将军喝道。

  将军一抖身子，瞟了眼正被瘦弱书生“温柔”扶下马的燕德帝，小心翼翼地道：“太子殿下，是皇上要讨伐叛逆。”

  莫文松开了扶燕德帝的手，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走到了应舒颜身边，恭敬颔首：“主子。”

  随后转身，“燕德帝听闻有人假传圣旨要伐罪武林，寻到我一路赶来，只为阻止此事。”

  燕德帝一张脸白如纸，衰老的五官皱起，冷汗涔涔。

  不仅是对莫文的恐惧，还有对……太子的愤怒。

  老人愤怒地瞪着太子。

  太子轻瞥：“父皇非要为此事亲自奔波，途中感染了风寒，已口不能言，于是委任本太子传递他的旨意，从今日起，朝廷再不干涉武林……”

  父皇，您可别怪儿子，是您总在那个位置上不肯下来，儿子都已过了不惑之年，应舒颜的手下说得对，您再不让位，我什么时候才能坐上龙椅。

  您“自找”的“风寒”，回去之后恶化了……怨不得他。

  听着太子的话，再看看燕德帝的神情，将军：呸！我信了你的邪！

  “燕德帝当真大义。”舒颜冲燕德帝一笑。

  对方怒火攻心，抖着老迈的身子指着她张嘴啊啊，瞪向将军。

  将军愚忠领命，喊道：“太子与武林勾结，挟持天子，不忠不孝，大逆之道，其心可诛，众将士，随我救驾！”

  舒颜看向身边的斩刀派掌门吕茂峰：“吕掌门，借贵派劈水狂刀一用？”

  吕茂峰不明所以，但下意识地交出了手中的刀。

  舒颜伸手接过，站在千军万马前，握刀水平一砍，狂刀卷起狂风，似劈开水幕，真气挥成巨扇。

  上万将士的战盔被刮起的刀风刮落。

  心惊胆颤地摸向脖子，这刚刚如果往他们身上劈，不敢想象！

  将军颤着后退一步，这，太虎，斗不过，何况他的兵还得留着保卫国家。

  就是知道朝廷得有兵震慑他邦，不然舒颜早直接打了，搞这些麻烦。

  一旁吕茂峰张张嘴，看向应霸天：“或许，介意你家姑娘做劈水刀继承人吗？”

  应霸天冷冷地回：“我家姑娘连自家神剑都不要。”

  就爱使棍子，可愁死他这个爹了。

  方镜寒怀不怀疑人生不知道，但燕德帝，绝对怀疑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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