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很丰盛。

  鱼和鸡必然是有的，外加一碟爆炒螺蛳和一碟芹菜牛肉，还有一盆紫菜蛋花汤。

  叶安之一家就三口人，做这么多菜一天自然是吃不完的。

  不过他们几乎上不会浪费，吃不完的菜放到冰箱第二天还能吃。

  开饭之前少不了拍照，毕竟是年夜饭，仪式感还是得有的。

  叶安之不是一个特别喜欢拍照的人，这张照片最后的命运就是分享给江梦月。

  橘子汽水：看，我做的。

  桃子泡泡微醺酒：想吃「动画表情流口水」。

  橘子汽水：不给。

  桃子泡泡微醺酒：「动画表情大屁股」。

  橘子汽水：我四号过去。

  桃子泡泡微醺酒：好好好好好！等你哟～

  橘子汽水：你今晚吃什么？

  桃子泡泡微醺酒：「图片」。

  江梦月发过来的照片中，一张桌子上也是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小龙虾、牛肉、烤鸭、蛋包肉、丝瓜汤……

  这些菜都装在碟子或碗里，不过叶安之却看见照片左上角露出了半个外卖盒子，里面还流着油。

  这时候再看桌子上那些菜，样式虽多，但菜量却很少，不像自己家里一整只鸡切块后两个碟子都装得满满的。

  叶安之好像明白了，江梦月家年夜饭仍是点的外卖，也许不全是，但起码有超过一半的菜不是亲手做的。

  这么看来，江梦月和江云都不怎么会做菜。

  而且从江梦月的只言片语中也得知江云时常要到外地出差，这也就意味着，他很少吃到家常菜。

  叶安之心里大概清楚该怎么抓住岳父大人的心了，跟他第一次见到江云时想到的大差不差。

  那应该不算太难。

  吃完年夜饭，叶安之陪叶知林和黎春一起到江边散步，河畔上，随处可见有小孩大孩在放烟花。

  穿天猴，仙女棒，蝴蝶炮，地陀螺……

  五彩斑斓的烟花点缀着夜色，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氛围和欢乐的笑声。

  这也是小县城的一点好处，不禁烟火，烟花想怎么放就怎么放，放完记得收拾好就行。

  看着大家那么快乐，叶安之也有点想放烟花了，但是他已经十九岁了，不能再玩这些小孩子才玩的东西。

  除非和江梦月一起。

  一个十九岁的人玩显得有些幼稚，但两个十九岁的人玩就刚刚好。

  不知道江梦月那边能不能放烟花。

  不过以江梦月的性格，就算不能放，但只要她想，就没有东西能拦住她。

  散步完回到家，他们这边还有一个习俗，就是除夕这天洗澡得用柚子叶洗，寓意着把过去一年的霉运都洗掉，然后过新年，行好运。

  洗完澡，春晚也刚好播出，一家人又缩在沙发上，拿一床被子盖住身体，开始看春晚。

  其实感觉每年的节目都差不多，一些小品，一些舞蹈，几个大明星互动。

  叶知林和黎春注意力早就不在电视上了，夫妻俩开心地聊着天，坐在一旁一句话插不上的叶安之好像有点多余。

  好在，他也有女朋友，这会儿刚好可以跟江梦月在手机上腻歪腻歪。

  橘子汽水：你在干嘛？

  桃子泡泡微醺酒：在想你。

  简简单单三个字，又要把叶安之吊成翘嘴了。

  桃子泡泡微醺酒：你呢？

  橘子汽水：我在想你有没有想我。

  桃子泡泡微醺酒：呐，现在得到肯定答案了，开心么？

  橘子汽水：嗯。

  桃子泡泡微醺酒：嗯？？？「动画表情瞪」

  橘子汽水：嗯嗯。

  桃子泡泡微醺酒：嗯嗯嗯。

  橘子汽水：嗯嗯嗯嗯。

  黎春捅了捅叶知林，低声道：“你看叶安之那笑嘻嘻的样子，傻傻的。”

  叶知林瞧过去一眼，表示同意地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是挺傻的，随你。”

  闻言，黎春又用力用手肘捅了一下叶知林：“什么话。”

  听到旁边有动静，叶安之收起手机，笑容也收敛了一点，看向爸妈，问道：“怎么了？”

  “没事，你爸说你跟他年轻的时候很像。”黎春笑眯眯地回答。

  “你妈说你跟现在的她很像。”叶知林紧接着说。

  “……”叶安之无言以对，这两人都一把年纪了还小小年纪。

  “我先回房间了。”叶安之要溜。

  “今年的炮仗你来放吧。”叶知林道。

  “好的。”

  叶安之应了一声，起身离开了客厅。

  看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叶知林打趣道：“是害羞了么。”

  黎春瞟了他一眼：“那不是都怪你吗。”

  “还是随你，容易害羞。”

  “就你话多。”黎春手伸进被子里掐了一下叶知林的大腿肉。

  ……

  房间里，叶安之与江梦月打起了视频电话。

  刚才在客厅，爸妈都在身边，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一天没见了哟安安。”

  叶安之双手拿着手机，身体趴在床上：“想死你了。”

  江梦月也学着叶安之的动作趴到床上：“嘿嘿嘿，你四号过来吗？”

  “对，四号。”

  “那也没几天了。”说完，江梦月表情有些惆怅，“我们分开大半个月了呀。”

  “是啊，感觉时间过得挺快的，但是回想起来，这大半个月也挺长的。”

  江梦月嘟嘟嘴：“嘴馋了。”

  “年夜饭吃那么丰盛还馋。”

  “不是这个馋。”

  “那是什么？”

  江梦月抱着手机在床上翻滚一圈，眼神飘向别处：“一定要我说出来吗。”

  叶安之立刻会意，这种事怎么能让女孩子说。

  于是他凑近屏幕，淡淡一笑：“想亲嘴了。”

  江梦月跟着笑起来：“好油啊。”

  “就是想亲啊，梦月姐姐不想吗？”

  “不想。”江梦月摇摇头，“但我想满足你。”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哼，见面亲死你。”

  “谁怕谁。”

  ……

  聊到十一点五十几，叶安之这边，窗外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炮竹声。

  “什么动静？”江梦月问。

  叶安之拉开窗帘，看向楼下，伴随着此起彼伏尖锐的轰鸣声，火光在各处绽放，热闹非凡。

  “我们这里每年除夕十二点都会放鞭炮，不过很多人十二点之前就放了。”

  “放鞭炮啊，听起来好古老。”江梦月惊讶道。

  “你们那里不放吗？”叶安之问。

  “不放诶，不过放烟花的倒是有。我以前听说这个传说，说是除夕夜要放鞭炮驱逐年兽。”

  “对，是这样的，所以每年除夕夜都得放。”

  “真的有年兽吗？”江梦月问。

  “真有。”叶安之一本正经道，“我小时候见过。”

  “哈哈哈哈哈哈……年兽长什么样的？”江梦月大笑不止。

  “丑丑的，两个眼睛一个嘴巴四条腿，很凶，还会咬人。”叶安之放下手机，用手指拉开自己的嘴角，拱了拱鼻子，“就像这样。”

  看着叶安之故意做出来的鬼脸，又讲出那种幼稚的话，江梦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可爱的年兽啊，想摸摸他。”

  “不可以摸的，会咬人，你不怕它咬你吗？”

  “不怕！”江梦月大声说道，“话说这种传说中的可怕生物不应该是吃人的吗？”

  “可能也吃吧，以后有机会我去问问它吃不吃。”

  “哈哈哈哈哈哈……你说你小时候见过它，然后呢？”

  “然后鞭炮响了，它就跑掉了。”

  “这样啊。”

  “是的，马上十二点了，我也该去放鞭炮了。”

  “也带我去，我和你一起驱逐年兽。”

  “好。”

  叶安之走出房间，黎春和叶知林还在看电视。

  “我去放鞭炮了。”叶安之随口提了一句。

  “放鞭炮还带手机吗？”叶知林注意到叶安之手上的手机。

  “梦月说要和我一起放，她要和我一起驱逐年兽。”

  “噢，梦月啊。”叶知林和黎春交换了一下眼神。

  黎春挤挤眼睛道：“你不会是害怕不敢放让人家小梦月给你壮胆吧。”

  叶安之好像懂了，看向屏幕提高嗓门：“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害怕，梦月你快帮我解释解释。”

  说完，他快步朝黎春走去。

  屏幕上江梦月明显慌了，有点没反应过来：“不是，等等，安安……”

  叶安之根本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一跨步跳上沙发，把手机放到黎春面前：“梦月，你快跟我妈解释一下我没有害怕。”

  江梦月轻咬下唇，脸颊肉眼可见地变红，她多少有点明白叶安之是故意的了。

  黎春的欣喜快要溢出来，斜眼与叶安之对视了一眼。

  不愧是我的儿子！一点就通。

  终于看见江梦月了，之前只是看过照片，那哪够呢。

  黎春冲屏幕招招手：“小梦月啊。”

  眼前就是自己男朋友的妈妈，就算再害羞再紧张也不能失态，江梦月立刻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微笑着招招手：“阿姨好，我是江梦月，叶安之的女朋友。”

  看这甜甜的笑容，听这甜甜的声音，黎春感觉自己的心巴都变甜了。

  叶知林也想凑过来，黎春一把推开了他，不过她面对江梦月的表情倒是一点没变。

  “叶安之说你要和他一起去驱逐年兽啊。”

  看着黎春和蔼的笑容，又想到叶安之先前说过他爸妈很喜欢自己，江梦月紧张的心情慢慢放松下来。

  “没有，他骗你的，他就是害怕了，想让我陪他一起去放鞭炮。”江梦月顺着叶安之刚才的说辞讲下去。

  叶安之靠近黎春看向屏幕：“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嗷。”

  “你看，你女朋友都说你害怕了。”黎春道。

  见黎春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江梦月更大胆了：“阿姨，安安刚才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他一个人不敢放鞭炮。”

  黎春眼神一亮，倒不是这句话有什么，而是江梦月对于叶安之的称呼……

  安安？

  她都没有这么叫过叶安之，没想到这两人之间居然是这么相称的。

  好可爱啊，好有爱啊。

  “对啊，安安胆子很小，所以麻烦梦月你和他一起去放鞭炮了。”

  江梦月重重点了一下头：“交给我吧阿姨，我会保护好安安的。”

  “那我就放心了。”黎春把手机还给叶安之，“去吧，安安，让小梦月带你。”

  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安安。

  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叫自己儿子。

  “妈……怎么你也……”

  “快去呀，快十二点了。”

  “那我去了。”

  “嗯。”

  叶安之离开后，叶知林身体挪过来过来：“刚才干嘛推开我？”

  “小梦月第一次见我们，肯定紧张呀，如果她只是面对我一个人的话，同为女孩子，压力没那么大。”

  “可是我也很想见见咱儿子的女朋友啊。”

  “想见啊，那你就赶紧让你儿子把人家娶回家，以后有得见哩。”

  “对。”叶知林一只手握拳敲敲手掌，“我得和叶安之说说。”

  ……

  叶安之拿上一捆鞭炮走出门外，撕开鞭炮外包装，展开来，把它来来回回铺到地上。

  这是他第一次除夕夜放大鞭炮，但其实并没有害怕的。

  叶安之蹲下来掏出火机，把手机摄像头翻转，让江梦月也看到自己看到的景象。

  “你数三二一，我就点。”

  “就这么直接点吗？”看着叶安之的手距离鞭炮那么近，江梦月反倒有些害怕。

  “数吧。”

  “嗯……一……”

  “啪！”一声，火机打着，下一秒，眼前的鞭炮猛然炸开来。

  江梦月被吓了一跳：“不是说数三声吗！我才数到一！”

  “我原本想的是从三开始数，所以一听到一，就下意识点上去了。”

  “笨蛋安安！”

  “你怕什么，又不会炸到你。”

  “你快回家啊，万一炸到你。”

  “没事，先让你看看我们这里的火树银花不夜天。”

  除夕十二点的鞭炮，满地满天的火光，这是一场古老而热烈的仪式，驱散旧岁的阴霾，迎接新年的希望与吉祥。

  街道上，邻里间，全然没有了往日属于夜晚的寂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即便是最远的角落，也被这股喜悦的力量所感染，共同参与这一场跨越时空的庆祝。

  那一刻，所有的忧愁和疲惫仿佛都被这震天响的鞭炮声带走了。

  “春节快乐江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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