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没了傀线的拽扯,最后那三座房屋急坠而下,要坠个尸骨无存,临到半空,被强悍凝实的灵力托住。

  此时天空一半铅灰,一半浓墨,没了傀线,雨依旧下得狂乱,雷蛇狂舞,原本的山道里,房屋梁木横竖[jiao]叠,四分五裂,泥尘飞舞。被托住的房屋缓缓下行,像被柔软云层簇拥,十分直白地给人种生机难觅的诡谲感。

  温禾安脑子里百转千回,实际只过了短短一霎,再看陆屿然时,下意识抿了下干裂的唇。

  她默默跟在两人身后闪身到落在一块尚算平整的山地上,陆屿然先她一步,随意拽着根白绸往手臂上一压,用灵力[cao][cao]压住,但鲜血还是慢慢浸润进绸缎里,看得商淮眼皮直跳。

  他自己不甚在意,径直推开了嘎吱作响直掉屑的木门。

  见状,温禾安步子拐了个弯,进了另一家查看。

  山里村民有条件的建的是砖房瓦房,困难点的是泥坯房,泥里还混点[cao]杆,哪经得住这样一摇一扯,即使现在被陆屿然的灵力团团裹住,也是原形毕露,破败不堪了。

  其余再没有什么好看的。

  屋里一个人也没,一丝声音也听不见。

  温禾安转了一圈,而后踏出屋门,陆屿然也已经出来了,两人视线在半空中对视,她摇摇头,道:“没人。”

  另一边,商淮也摊摊手摇头。

  两人一时都拧起眉,半晌,温禾安瞥向陆屿然的伤[kou],再看看商淮焦灼的表情,先开[kou]:“先回去吧。回去再说,这里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了。”

  她开了空间裂隙。

  空间裂隙中,温禾安垂着眼,身体上的疼痛一扫而空,脑海中却一时杂乱如麻,她甚至有点不确定陆屿然这突然一剑究竟是情急之下想保住屋里人[xing]命,还是……他已经看出了什么,在故意试探自己。

  百年来的冷然旁观,她无比明晰一件事。

  卷入帝位争夺中的人,表面如何光风霁月,君子谦谦,内里都已经被扭曲成魔,被执念驱使着不择手段,不顾民生。凡人修士皆如蝼蚁,而坑杀蝼蚁,他们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如果是试探……面对明显不对的情况,她需要做出正常的反应,疑惑,探究,继而沉思。

  温禾安抬眼,视线在陆屿然身上扫了两三圈,唇角抿直又放松,低声问他:“你能压制傀线?”

  傀阵徐家与巫山巫医,天悬商家一样,也是九州之上特殊的一族。放在平时,他们家的成员,不论有多天赋异禀,哪怕到了九境,也并不会得到同龄人的格外重视,另眼相待。

  傀线难缠,但傀阵师好解决得很。就傀阵师那病恹恹,恨不得比巫山巫医还弱的体格,剑鞘刀柄随意一碰,都不必动真格,人就弱不禁风地捂着胸咳得撕心裂肺了,战场上面对面对上,实在不足为虑。

  他们真正的大用场往往在暗处。

  若是提前勘探,暗中准备,傀线布置在陡峭的山涧,湍急的河流,高耸的树干上

  ,一根接一根,细如蛛丝,如飘雨,不发作则已,一旦发作起来,傀丝结成各种各样的阵法,进可横推千军,退可守城固若金汤,很不好对付。

  灵力一时之间只能缠住它们,短时间内起不到压制[xing]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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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屿然方才却做到了。

  听到这话,商淮心中咯噔一下,诚然,今[ri]这等情形若是换做自己,他也不可避免会感到好奇,不好奇才奇怪。道理都知道,可阵营使然,他还是有点紧张。

  不知陆屿然要如何搪塞,又不知搪塞的话能不能瞒得过温禾安。

  脑子里才天人[jiao]战,就听到一道清冽之声。

  “嗯。”

  陆屿然不避讳,甚至连睫毛都没动一下,他垂着眼保持同一姿态看裂隙外癫乱躁动的灵流,很不喜欢这种事情一再变复杂,脱离掌控的感觉。被她的声线引了引,略一颔首,眉眼还保持着思索事情的冷淡,声音轻而缓:“我的血。”

  商淮几乎跳起来,呼吸都停了。

  ——他真的服了。

  温禾安也怔了下,她低声重复了遍:“你的血……”

  他的血,既能压制傀线,也能解毒,里面究竟藏着怎样的玄机。

  她视线拐了个弯,落在陆屿然的手臂上,说:“血还没止住。”

  陆屿然瞥了一眼:“通知罗青山了。”

  空间裂隙最终停在了[shu]悉的院落了,他们甫一出现,就见到了急急迎上来,已经着急到魂不守舍的罗青山。他见到陆屿然,二话没说就挑开了医药箱,商淮朝温禾安点点头示意,原地丢出了个结界。

  也有人在苦苦熬着等温禾安,她的腿被闻央抱住了。

  小孩原本已经止住了哭,此时扭头见只有他们几个,而无山里其他人,眼睛又要淌出泪来。

  温禾安弯腰摸了摸她的发顶,想了想,并没有给她编制个美好幻梦,而是认真与她对视,道:“不是好消息,但也不是你想的最坏的那个结果。这件事很复杂,我们还需要再捋捋思路和线索,才能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做。”

  闻央眼睛肿得不行,此时又开始发红。

  温禾安又捏捏她的手,声音更低:“先跟二娘去歇息吧?现在把自己熬坏了也不起作用,先养好[jing]神,我们明[ri]可能还需要问你一些事情。顾好自己,才能有余力去帮你阿兄他们,是不是?”

  去外岛之前,温禾安就意识到不对,让商淮通知了管家王丘,他的娘子郑二娘答应可以来照顾一段时[ri]。

  温禾安话说得平静,不哄她,也不编织美好谎言骗她,而以实情相告。

  她再清楚不过。

  生活在饥荒与战乱中的孩子,和蜜罐子里长大的孩子不一样。他们实际比一些大人都敏锐,什么都懂,也更知道什么时候最该做什么,哭泣和折磨自己恰恰是最无用的举动。

  果真,闻央不再执着,她点点头,低声道:“谢谢阿姐。”

  郑二娘过来牵她的手,她乖乖地跟着她走,同时又低喃道:

  “谢谢阿婶。”

  温禾安在原地站了一会,见结界中一时半会没有结束的趋势,料想等陆屿然包扎好伤[kou],必然是个无眠夜。

  外岛的事太诡异了,他们需要重新理一遍思绪。

  借着这段时间,她回了自己的院子。

  出去前用过的铜镜就摆在四方桌上,温禾安点燃烛火,揭下蝉兽的皮放在一边。

  她肌肤柔滑洁白,似晶莹美玉,骨相也无可挑剔,唯独能挑出的瑕疵只是那道树枝舒展般的[jiao]叉印记。随着方才的骤烈灼热感被陆屿然的血[yin]差阳错压下去,此时再看,这印记比之前淡了一圈,不凑近细看都不太能看得出。

  是要消散的前兆。

  每回这毒发作,印记都会保留五六[ri]消散,这次不知是不是跟修为被封有关,印记停留的时间已超过了这个时间,却迟迟不见消散迹象。温禾安昨[ri]还在不安发愁。

  她在妆奁盒前定住,捏紧了铜镜,一颗心罕见不平静地砰砰跳起来,眼里神彩渐明,一个念头抑制不住地升起来。

  如果陆屿然的血真能解毒。

  那是不是……这次消散,就是彻底消散了。

  哪怕并不是会提前将所有事情往好处想的[xing]格,温禾安也仍忍不住屏住呼吸,片刻后,迫使自己实际一点。

  正如杜鹃连里和雪盏挨过去后,又出了个妖化,她没法断定自己体内究竟有多少种要命的东西。

  只是好在,只要是毒,现在她都已经知道了最为有效的解毒方法。

  那种悬心吊胆,[ri][ri]睁眼就担心明[ri]会死在毒发症状中的焦躁,终于暂缓,她得以有一段喘息的时间。

  心头重石落地的同时,温禾安又在脑子里将方才的情形细细过了一遍,眉头皱起来,很快意识到一件事。

  如果仅是方才的程度,对他们这样的修士来说连伤都算不上,为何能让天悬家的公子与最为鼎鼎有名的巫医如临大敌,紧张得不行?包扎伤[kou]不是什么大事,为何还要丢个结界?

  还有一个细节,温禾安看得分明——陆屿然自伤断傀线后,用白绸裹覆,其上施了层灵力,九境术法产生的灵力可以在片刻间促使断肢再生,残骨续接,可直到回来,陆屿然伤[kou]仍有血往外淌。

  由此可以窥出,对他而言,流血绝非小事,可能面临血流不止,或是其他难以预测的危险。

  不是可以随意寄予,无偿回报的东西。

  偏偏,她[ri]后可能随时因为这个有求于他。

  温禾安不是不会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相反,很多时候她得心应手,但这种让自己处于完全劣势,从前纠缠不清,现在有恩未偿,[ri]后还要相求的情况,她长这样大,也是头一次遇见。

  一时之间,凝神静思,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等她想出个具体的章程,商淮就在四方镜上给她发了消息:【二少主,你已经回屋了吗?】

  温禾安手指点住四方镜:【我现在下去。】

  扣住四方镜

  ,她将妆面上花的地方都擦了重新描,将散落的发丝也拨回耳边,这才打开房门,一路下楼,推开栅栏,朝陆屿然的小楼走去。

  罗青山才给陆屿然上了药粉,脸[se]已经不是凝重二字可以形容。他当然知道这位的脾[xing]和行事作风,一惯毫不顾忌,最爱剑走偏锋,他不以为然的事,你再如何说都无济于事,他不会给你丁点回应。

  其实他不太敢在陆屿然跟前说话。

  可事关帝嗣的血[ye],他不得不再次提醒:“公子,距离除夕还没过去多久,您不能再流血了。篓榆粉一月内只能用三次,三次之后见效很慢,若是血流不止,就太麻烦了。”

  陆屿然瞥了窗外一眼,这次好像真当回事了,慢悠悠地应:“听见了。”

  罗青山心中长吁短叹,识趣地闭了嘴。

  至于商淮,他在搬椅子,将五张太师椅围成半个扇形,彼此距离都挨得很近。

  等架好椅子,他又转身去拿了几碟瓜子花生,牛[ru]糖,还有各类[rou]脯,果仁,杏干,葡萄干,烤过的银杏仁等摆着,齐齐整整码在画仙按他的要求画出来的长几上,乍一看,有种迟来的[chun]节气息。

  温禾安进来时,商淮正看着最边上一张椅子思索,觉得陆屿然肯定接受不了这种距离,于是唰的伸手,生生[chou]出一长段距离,她脚步在原地停住,看着眼前的阵仗,有些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是有怎样的活动吗?”她问。

  商淮朝她摆手,满意地看着自己摆弄出来的成果:“倒不是,这样好看。这样的椅子规整摆成两排,我老有种听长老院训话的感觉,如坐针毡,瘆得慌。这样边吃边谈,说话时还能看见对方表情,好得很。”

  温禾安从善如流地颔首,尊重这位天悬家时时刻刻拥有无数自我想法的小公子的意见。

  罗青山不算纯粹的只听命于陆屿然的人,更何况他是巫医,对动脑子这块并不擅长,于是自动回避,提着药箱回了自己的房间。

  屋里剩下温禾安,陆屿然,商淮,幕一和宿澄,后面两人是天纵队的正副指挥使,他们只听陆屿然调遣。

  陆屿然先选了被商淮远远拉开距离的那张椅子,幕一和宿澄不敢坐近,面不改[se]选了另一边的两个,商淮扎占了中间,温禾安自然而然坐到了陆屿然身边。

  “今[ri]的事。”

  开始正事之前,商淮敛去玩笑神[se],难得正经靠谱起来,他压低声音对温禾安说:“和二少主的身世一样,在巫山属于绝密,世间知晓此事者不过十指之数,现在坐着的就占了一半,万望二少主保密。”

  温禾安点头,眼睛弯起来,给自己做了个封[kou]的动作,道:“放心,我一定守[kou]如瓶。”

  短暂一番热闹之后,气氛凝滞下来,温禾安问陆屿然:“外岛这次发生的变故,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这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戏码同样出乎陆屿然的意料,他从前坚定不移,认为这烂透了的塘沽计划仅争对他与巫山,可山里的村民们和这没有半分关系,仍被

  这张处心积虑的网拢进了正中,生死不明。

  陆屿然朝画仙要了纸笔来,因为商议对象是一点就通,曾经十分默契的温禾安,而不是问题一个比一个多,到头来仍是一问三不知的商淮,他来了点兴致,点墨执笔,寥寥几笔将归墟附近三城的地图画了出来。

  “自那[ri]围杀之事败露后,巫山[jing]锐齐出,发现他们就此销声匿迹,为了保全核心成员,许多为他们做过事的人,在我们拿人之前就已经因傀线引体而亡了。他们短时间之内没打算再出手。”

  陆屿然将外岛圈起来,写下一行字:“傀阵师想引线布置将整个外岛千余人全部活着带走,即便是九境巅峰修为,也需要提前布置至少两个月。”

  温禾安心领神会:“对付你和谋夺外岛的事是分开进行的。也就是说,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你和巫山。”

  商淮已经听得捂住了额头,他现在一听到塘沽计划四个字,就觉得脑仁都嗡嗡地闹,疼得不行。

  “有蛰伏数十年的本事,能杀人却只要活人。”陆屿然停笔,皱眉:“需要用到活人的手段,无一例外,都在禁术里躺着,很邪。”

  温禾安点头,想起一件事,问:“你的血能克制傀线,掌控傀线的傀阵师能感应到吗?”

  陆屿然摇头,简单解释:“在傀师眼中,傀线断裂意味着被附体的人与物已毁,任务达成。”

  “我觉得松灵有问题。”

  温禾安简明扼要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能两个月就将人带走,他们不会在外岛上耗这么久,陪着玩什么山神与村民的游戏。村民[ri][ri]供着松灵,出事时松灵全部悬起来吊在半空,里面应当有玄机,或者说,塘沽计划想要的,不只是活人本身,这些人还都需要满足别的条件。”

  “我明天去外岛将那三户人家的松灵拿回来,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温禾安叹息了声,偏头,与陆屿然对视,眼睛干净溜圆,轻声说:“我现在怀疑,徐家是不是已经站队王庭了。”

  徐家向来很受许多有心夺城,有“大志向”的家族青睐,橄榄枝一根接一根地往他们跟前抛。

  然徐家主家在远古巨阵“千金粟”的庇佑中一直保持中立,任外界斗个死去活来,一概置之不理。唯有少数的旁系不受约束,心怀抱负,自以为学成后远走,为钱,为权,为志向投靠各路人马,饶是如此,他们也是各家的座上宾。

  但能做到今[ri]这一步的,不太像是旁支,更像是主家的人出手,还不止一个。

  陆屿然知道她什么意思,他脊背微松,此刻伸直:“商淮的父亲明[ri]到,我会亲自提审那[ri]外岛捉到的活[kou]。”

  温禾安抚了抚额,低喃:“他们带走那么多活人,又涉及禁术,该不会立刻处理。”

  但愿她还有救下他们的机会。

  别的话只有听的份,但说起禁术里的邪门法子,商淮倒是[jing]神一振,他[cha]话进来:“我知道几个和活人相关的禁术,这些法子随意一看都觉得离谱,可偏偏有人真就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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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禾安对这一块尤其留意,他一说,她就止住话音,朝他看过去,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

  这反倒让商淮很不好意思,他咳了声,接着说:“我知道医师里有用活人做药引的,讲究的是出生时辰,[yin]阳之气,下手时专找这些人。之前翻九州奇闻录时,我还看到有人专门收集活人的‘气’,说到第九境后,能增加叩开第八感的机会,当时传言一出,很多九境修士都偷偷摸摸跟着一起,州城之中无头案骤增,后面证实这方法是谣传。还有——有些极度复杂困难的阵法,需要用到活人压阵,而且得是满足七情之[yu]的人。”

  温禾安点点头,她眸光闪烁,轻声道:“我平时忙,天都禁术都放在藏书阁中,需要验证身份牌,来去太麻烦,所以知道得少。商公子说的这些,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之前犯了事,被罚去藏书阁扫地三月,术法修行的秘笈晦涩难懂,死都啃不动,我就看这些,看得多了,自然而然就知道得比人多一点。”商淮可来了劲。

  陆屿然的视线扫过这个被套进笼子里还不自知的小傻瓜,旋即落到温禾安身上。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她对一样东西的探究[yu]强得连在自己面前都不掩饰。

  她身边还有什么和禁术相关的人?

  商淮有些飘飘然:“我天生对这些奇闻异事感兴趣,不然怎么晃来晃去,净在巫山晃悠了。九州秘事,一半在巫山。”

  他看向温禾安,诱惑似的意有所指:“巫山巫医一派的代表罗青山,不必多说,修行战斗受了伤,随叫随到,解百毒,制百蛊。画仙和折纸一派,各有神通。除此外,巫山还有最绚烂的夜景,最神秘的神殿,连结契之印都是迄今为止程序最繁琐,最有利于道侣之间增进感情的。”

  温禾安下意识问了句:“结契之印还有简单与复杂之分?”

  陆屿然也看过来。

  商淮看着这明显没觉得不对的两人,挑了下眉毛:“你们不知道?”

  陆屿然想看他能编出什么花来,温禾安很配合,她摇摇头。

  “巫山本家一系成婚,都会在新人手中下契,这种契和外面只做表面功夫的契有很大差别。若是一方上心,就能渐渐感应到另一方的情况。如果相隔异地,灵力磅礴到一定程度的人,还能通过契约出手对付另一边出现的一些情况。”

  说到后面,他顿了下。

  相隔异地嘛。

  防的自然是些试图纠缠自己道侣的。

  你也不能指望它有什么通天彻地的威能。

  也因此,这个结契之印传久了,在巫山一众人嘴里,成了听起来花里胡哨,实则没什么用的[ji]肋之物——哪怕捉个[jian],还得有九境修为。

  陆屿然倏的抬眼,睫毛似乎根根沁了水,沉黑深郁,问:“什么意思。”

  他脸[se]淬冰了一样,指尖在椅手上连点了两下,一字一顿道:“什么叫一方对另一方上心。”

  商淮心想难道我解释得还不够清楚,他看了看陆屿然寒霜遍布的脸,半是迟疑半是轻声:“结契之印,看的自然是双方感情。若是不喜欢,不上心,不时时想着,自然不会触动契约。”

  陆屿然余光里是温禾安懵懵懂懂,不明所以的脸,她手里捏着颗干桂圆,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

  他从喉咙里哑笑了声,垂了垂眼。

  真行。

  他可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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