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李小可年后第一天上班。

  下午两点五十，她来到“达妮”专卖店，却发现门口围满了人。

  李小可急急走上前，拨开人群。里面一个中年女人正在哭诉:  “大家来看啊！这家黑心店，把我女儿搞不见了！我好好的一个女儿来打工，过年就没有回去。我们大老远找来，人也不给见……”

  旁边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少年，堵着芳姐不让她离开。芳姐正急得满头汗，瞥见李小可，赶紧冲她使眼色。

  李小可一下子意识到，这大概是周来娣的父母和弟弟找来了，竟然这么快。

  这可糟了！在周来娣的父母还没有看出来之前，李小可飞快挤出人群，好在周来娣离开后曾经给店里打过电话，她知道号码。

  陈菲在店里焦急地来回踱步，店里没有顾客，人都被吸引到外面去了。

  李小可顾不得打招呼，急忙跟周来娣那边门店打电话，好在这正是交接班的点，周来娣就在店里。

  等李小可把事情说完，周来娣在那边傻眼了。

  “小可，这怎么办呀？”

  “你想跟他们回去吗？”

  “我不想。”周来娣都快要哭了。

  “你确定不想的话，你只有赶紧辞职。”

  “现在吗？”

  “对。趁他们还没有找过来，芳姐这边顶不住的话，肯定会闹到总部，到时候你就躲不了了。”

  “芳姐怎么样？她还好吗？”

  “她没事，你要担心的是你。如果被他们找到，他们肯定要强行带你回去。”李小可一直盯在店门外，“你爸妈和你弟都来了，你的动作要快一点。你住的地方有人知道吗？”

  “没有人知道，过年前我重新租了一个房子，我马上回去。”

  这边李小可挂了电话，又拨开人群挤进去，朝芳姐点了下头。

  芳姐会意，松了口气:  “你们的女儿真的不在我们店里，过年前就走了。”

  “我不信！我女儿就是在这里打工，她写信留的就是这里的地址。”

  “是的，她以前是在我们这里上班，但现在不在这里上班了。”

  “我不管！她在你们这里上过班，你们就有责任把她交给我！”周来娣的妈妈在地上撒着泼，手捏着鼻子两侧，不时地醒着鼻子，鼻涕直接往旁边地上甩，甩完手指就在旁边树干上蹭着，吓得旁边的人都退开了几步。

  “对！今天不把我姐交出来，我们就不走！”

  “你们不走，我们只能报警。”李小可冷冷地说，她内心里很看不起这样的父母和弟弟。

  “小可。”芳姐有些担心，她担心警察过来会捅出周来娣在其他门店的事。李小可朝她微微摇一下头，表示没关系。

  这时围观的人也听出来了。

  “你家女儿都不在这里上班了，你们在这里闹也没用啊。”

  “对呀，你女儿辞职了没回家，你应该报警啊！”

  “会不会是你女儿不想回家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周来娣的妈妈气得从地上跳起来。

  “我女儿怎么会不想回家！肯定是这家黑心店把我女儿扣起来了！”

  不知是谁帮忙报了警，来了两个警察。警察问清楚了大致情况，把人带去派出所，把芳姐也叫去做笔录。

  彭芸也来上班了。一来遇上这么个事，她连店门都没进，直接踮着脚在外面看热闹，可惜她个子矮，啥也没看见。一直到警察把人带走，人群散开，才看到了李小可，马上冲上前问：“小可姐，出了啥事啊？”

  李小可看着她镜片后的小眼睛亮闪闪的，心想这姑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本能地她不想把这事告诉彭芸。

  “我们进去说吧。”

  “好好，进去再说。”彭芸很开心，欢快地跑去推开店门。

  陈菲还在等她们交接班，见李小可进来，也准备问她情况，看看彭芸，她选择沉默。

  “小可姐，快说，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刚刚到，听到有人在说我们的鞋子质量不好，我生气就挤进去了，刚一进去，就看到警察在那儿，我还没闹明白呢，人就散光了。”李小可故作懊恼状。

  彭芸有点失望，原来李小可也不知道。

  “陈菲姐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在看店，也没出去，一会芳姐回来你问问她就知道了。”陈菲也踢了一下皮球。

  和李小可交接完，两人相视一笑，陈菲就换了衣服下班了。

  彭芸眼巴巴望着橱窗外，四点半芳姐回来了。她眼睛一亮，但又不敢直接去问芳姐。她想竖着耳朵听，但芳姐把李小可叫到店外去了。

  “小可，在派出所我不能不说实话，我跟警察说了周来娣去的门店地址，警察带着他们去找人了。”芳姐一脸担忧地说。

  周来娣的情况，年前她们就知道了，这一家子人忒不要脸，她们很同情这个姑娘，一致替她隐瞒，但在警察面前，她们不敢说假话。

  “没事的，周来娣已经辞职了，他们找过去也没用。”

  “辞职了？”芳姐又高兴又担忧。“那她一个人没有收入怎么生活呢？”

  “这些人不可能在这里干耗，过几天再把她招回来上班嘛。”李小可笑得很狡黠。

  “对对，这样就太好了。”芳姐放心回家了。

  彭芸又扑上来：“刚才芳姐说啥了？”

  “说让我们服务好顾客，不要让顾客心存不满而闹事。”

  “就说这个？我看你们说了好多话呢。”彭芸表示不相信。

  “哪里说了好多话，从头到尾也就几句话。芳姐提了要求，我肯定要给芳姐表决心啊，我们都会好好干的。”李小可漫不经心地说。

  “对了，你不是回你男朋友家过年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别提了，我男朋友那儿实在太穷了，比我家还穷，每天一群小孩子围着我，我得不停地给他们发小红包，不然都围着我，吵都吵死了。”

  “你男朋友没陪在你身边吗？”

  “他每天都被叫去打牌，每天都输钱，输了钱就找我要。我的钱也花光了，我初五就回来了，再不回来路费也没了。”

  “而且，你知道吗？他们那里，女人不能上桌子，就蹲在灶间吃，晚上黑灯瞎火的，菜都看不见夹。而且男人除了挖地，家里的活一点也不干。我这还没过门呢，都每天要洗很多碗。”彭芸撅着嘴，把手送到李小可面前，“你看，我的手都长冻疮了。那个水，冷得刺骨。”

  “你又没结婚，还是客人，你可以不干啊。”

  “可是我男朋友说要得到他家人的认可，就要勤快。”彭芸垂头丧气，她也不想干的。

  “那你还想嫁给他吗？”

  “当然了！这是他家的规矩，又不是他的规矩。在我们租的房子里，每天都是他做饭洗衣服，他很勤快的。一年最多也就过年回去一次，忍几天我还是可以的。”彭芸想想又开心起来，觉得日子还是有奔头的。

  脑残。

  李小可心里想着，面上附和着：“你说得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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