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成接到林文彬的电话，知道大哥回来了，立刻在家里坐不住了。他等不及晚上一起吃晚餐，就一个人先过来了。

  林文成和林文彬都是家中独生子，年龄相差五岁。从小，林文成就是林文彬的小跟班，兄弟俩感情很好。尤其是上学后，林文彬成绩好，林文成一直被爸妈耳提面命要向哥哥学习。

  林文成的父亲林大有，比弟弟林大祥大三岁，六十年代为了响应上山下乡的号召，每一家要有一个子女下乡。

  林大有是老大，加上林大祥自幼身体较弱，所以尽管林大有当时已经是二十多岁正要谈婚论嫁的年龄，依旧责无旁贷，扛着行李下乡当了知青。

  当知青苦啊，吃不饱，干不好。城市里的娃哪里会种田挖地，为了挣几个工分，起早贪黑，又长期吃不饱，一米七八的大个，瘦得不到一百斤，瘦削得一阵风都能吹跑，好不容易家里弄了个回城名额才得以回来。

  回城后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

  乡下再苦，他也没和当地的姑娘成家。很多和他一起去的知青为了能够多吃一口饭，选择和村里的姑娘结了婚，有岳父母帮衬着，好歹日子能过下去。

  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回城呢，自然是先活下去再说。

  林大有长相出众，高大俊朗，是村里的姑娘最满意的人选。

  但他没有这么做。他的家在省城，和村里姑娘结婚，就意味着在乡下安家落户，即便有回城的可能，也无法带着乡下妻子一起回。

  他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做不出抛妻弃子的事，只能一个人熬着。

  好在他终于如愿。回城后和一直惦记他不肯结婚的高中同学唐梅结了婚，婚后又调养了几年身子，才怀上了林文成，这时候林文彬早就能打酱油了。

  林大有回城后，进了一家国营工厂当了工人，然后凭借自身努力，现在已经是厂里分管技术的副厂长，今年六十岁，下个月就要退休了。唐梅在毛巾厂上班，已经退休五年了。

  林大祥对于大哥一家，一直很是照顾。如果不是大哥下了乡，大哥的成就不会局限于一个副厂长。林大祥是土管局的局长，可惜前年一天夜里突发心梗，等妻子发现，已经失去了抢救机会。

  林大有夫妻俩担心弟妹一个人在家，时常来走动，过节更是一次不落，让儿子来接他婶子到自己家一起过。

  两家父辈兄弟感情好，两个堂兄弟也如亲兄弟一般。

  林文成走到门口，看到院子的铁门是开着的，就直接走了进去。

  刚走到大门，就和一个姑娘撞了个满怀。

  叶子娟不到一米六，林文成有一米八，叶子娟的脑袋直接撞到他胸口。

  看到叶子娟，他愣了一下，怎么又有一个年轻姑娘？

  他赶紧后退一步，这边叶子娟也反应过来了，也赶紧后退了一步。

  叶子娟抬起头，俩人大眼瞪小眼，还没来得及说话，谭姨追了过来。

  “哟，文成过来了？”

  “婶子！”林文成移开打量叶子娟的目光。这女孩子好漂亮，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白嫩的脸上还有着细细的绒毛。

  叶子娟朝他匆匆点下头，飞快跑了。

  “婶子，那姑娘是谁呀？”

  “那是小可的好朋友，过来省城玩几天。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我急着见我哥，我爸妈他们晚点来。”林文成笑呵呵地摸摸后脑勺。

  “你哥在楼上。”

  “好的，那我上楼去了，婶子。”

  “上去要先敲门。”谭姨嘱咐他。

  “哦。为啥呀？”

  “你哥带了女朋友回来。”

  “啊？……”

  林文成想说，原来小可姐不是婶子给我哥找的女朋友啊？他果断选择闭了嘴。

  “那小可姐是怎么住在婶子家的？”他还是很好奇，就换了个方式问。

  “这不是当初小可想租个房子吗？正好被我遇上了，我又和她合得来，就想找她做个伴儿。”

  原来是个租客，让他给闹了个大乌龙。

  他讪讪地笑着，上二楼去了。

  楼上，林文彬和宋书琪正坐沙发上计划着下午去哪里逛，二楼和一楼的设计是一样的，也有一间客厅。

  听到敲门声，林文彬抬起头。

  “哥！”

  “文成来了。来，过来坐。大伯和大伯母来了吗？”林文彬朝他招手。

  “没呢，我一个人先来了。”林文成走过去落座。

  “书琪，这是我弟文成，跟你提过的。”

  “你好，文成。”宋书琪朝他微笑。不知为什么，林文成觉得宋书琪的笑容有一些深意，他没有看懂。

  “文成，这是你嫂子宋书琪。”

  “瞎说什么呀？”宋书琪娇嗔地白了他一眼，脸上是止不住的甜蜜。

  “你好，嫂子。”林文成赶紧打招呼。

  倒是这句“嫂子”让她的笑容加深了一些。“还是叫我书琪吧，听你哥说，你也是今年大学毕业，咱俩是同一届。”

  “这我可不敢，那我叫你书琪姐吧，等你们结婚了，我再改口。”林文成嘴巴也甜。

  得知大哥要带未来的嫂子出去逛街，林文成也掺了进去，建议去哪玩更好。商量好，林文彬就带着宋书琪出发了，林文成自觉地没跟去当电灯泡。

  林文彬他们出门后，林文成百无聊赖地坐在楼下的客厅里，跟婶子聊着天。一会，他爸妈也要来了，他就懒得来回折腾了。

  蓦地，他又想起刚才一头撞他怀里的姑娘了。

  这个不怪林文成，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和一个姑娘接触。

  林大有和唐梅都是很开明的人，他们并不反对儿子在大学谈恋爱，只是告诉他，不能谈不负责任的恋爱。林文成问父亲什么是不负责任的恋爱？

  林大有告诉儿子，如果只是想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那就没必要开始。毕业时会分手的恋爱，就是不负责任的恋爱。

  在大学里轰轰烈烈恋上几年，毕业时各奔东西，除了浪费几年大好光阴，实在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如果遇上了愿意并能够携手一生的人，那他们会支持并祝福。

  林文成在这样的教育下，还有林文彬的带头榜样下，大学期间并没有交过女朋友。

  当室友们忙于谈情说爱时，他忙着泡图书馆，参加各种社会实践，还做过几份兼职。最后一年忙于考研，结果没发挥好，以两分之差与心仪的学校失之交臂。

  所以今年他再次备考，这回一定要拿到录取通知书。

  “刚刚那姑娘去哪了？”

  “子娟说是去小可店里一起卖鞋，急急忙忙地丢下一句话就跑了，我也没来得及仔细问清楚。”

  “她啥时候来省城的，上回来没看到她啊。”林文成一点点打探着。

  “前天晚上来的，小可回家了一趟，文娟跟着来了。”

  “哦。那她也在您这常住了吗？”

  “本来说是来玩几天，这下跑鞋店里去卖鞋了，估计能多住一阵吧。”

  这一问一答，谭姨忽然悟到了：“你这是看上人家小姑娘啦？”

  林文成正在喝水，听到这话吓得呛了起来，一口水喷出了大半。

  “婶子，我的好婶子，您说啥呢？”林文成擦擦嘴，掩饰道：“我这不是随便问问吗？”

  “随便问问，平常可没见你对谁这么关注过。”谭姨笑着打趣，怕他害羞，索性就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子娟的事，都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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