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栀冉眼里的认真让蔡孔从不禁一愣，他从眼前这个女孩的眼里看不到任何退缩之意，似乎补全这张方子是一件多么轻松的事情。

  [荒唐……！]

  蔡孔从本还觉得自己拿出这一张残方似乎有些过分了，可看到秦栀冉这个模样，他又鬼使神差的答应了秦栀冉的条件。

  秦栀冉要的材料很快就被准备齐全，裴辞序不愿意秦栀冉太累，主动给她打起了下手，干着跑腿的活。

  花费了大半日的时间，百霜丸被有条不紊制作出来，只剩最后的收尾。

  秦栀冉看看时间，才又看向一旁已经被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的蔡孔从，“差不多了，最后再小火蒸制八个小时即可，你来找人看着吧，我们先回去了，如果没问题，那些方子的备份麻烦交给阿昇，他会给我。”

  秦栀冉同蔡孔从说话的时候，丝毫没有小辈面对学术大佬的紧张。

  在蔡孔从复杂的目光中，秦栀冉一瘸一拐的在裴辞序的搀扶下缓慢离开了药圃。

  车上，裴辞序有些担忧的看向秦栀冉，“今日站了这么久，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这段时间还是好好在家养着，别再见什么人了。”

  裴辞序略微蹙着眉头，秦栀冉却一言不发，只是表情闷闷的将脑袋靠在了裴辞序的肩膀上。

  “怎么了？从刚刚就闷闷的。”

  他怜惜的轻抚着秦栀冉的脑袋。

  秦栀冉微微低下头，抓着裴辞序的一只手，玩着他的手指，“辞序，我想师傅和师兄了，还有神医谷的大家，我想他们了。”

  她的声音也闷闷的，她第一次这么直接的将自己的思念说出来。

  “你说，他们现在会不会也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处？”

  裴辞序沉默些许，他想到了霍寅卿。

  其实对于霍寅卿究竟是不是秦栀冉的大师兄，他们谁也说不准。

  一方面，秦栀冉都能重生，那么霍寅卿转世似乎也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可另一方面，霍寅卿没有关于前世秦栀冉的相关记忆，虽然顶着同一张脸，同一个名字，可世上相似之人这么说，谁也说不准这是不是巧合。

  而即便霍寅卿就是秦栀冉的大师兄，可他已经没了前世的记忆，即便他们都愿意为了秦栀冉而承认这个身份，可对于秦栀冉来说，终究还是有所不同的吧？

  “冉冉，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你，但是……”

  裴辞序短暂的停顿一会，“如果你想，等你的伤彻底痊愈，我们可以开一间医馆，如果他们真的转世在这个世界，有缘总能见面的。”

  “还有奚琰口中的神医谷，我知道你的心里其实还是在意的，只是顾及我的心情。”

  他直视着秦栀冉朝他望过来的眼睛，轻笑了笑，“如果你想，等你好了，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

  秦栀冉怔怔的看着裴辞序，鼻头一酸，别样的心情被她强压了下去。

  裴辞序总是能在不经意间让她感动，可她才不要哭，太丢脸了！

  车子停稳在紫园的楼下，秦栀冉刚下车还未站稳，就被裴辞序打横抱起。

  秦栀冉随意冲了澡换了睡衣，坐在沙发上，露出一只白皙的长腿，手里拿着一罐黑褐色的粘稠膏体，正要涂在伤处，就被裴辞序给接了过去。

  “我来吧。”

  秦栀冉顺从的松了手，裴辞序的动作很轻，略微清凉的触感从腿上传来，她舒服的躺了下去。

  其实现在只要不过度用腿，她基本不会疼，就算是今天站久了，也只是有些不适，但也能忍，只是即便如此，裴辞序还是很小心，似乎生怕会将她弄疼。

  裴辞序小心翼翼的将一块蒸热的毛巾覆盖在药膏上，扭头对上了秦栀冉望着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他旋即牵起一抹微笑，“我的手艺怎么样？”

  秦栀冉故作思索，“和我比的话还差了点！”

  她看向裴辞序微微挪了个方向，好让她可以直面裴辞序，“刚刚大师兄给我打了好久的电话。”

  “嗯，说什么了？”

  明明打电话的时候，裴辞序在忙别的事情，并没有看到，可现在秦栀冉提起，裴辞序却似乎早就知道，也换了个位置，坐到离秦栀冉更近的位置。

  秦栀冉回忆片刻，“说了好多有的没的。”

  她微微朝裴辞序抬起双臂，裴辞序配合的低下身，轻抱着秦栀冉侧躺在她身边。

  沙发边缘的位置让他不是很舒服，秦栀冉稍微又往里挪了一点，一只手环着裴辞序的腰，似乎是怕他掉下去。

  秦栀冉目光发愣看着天花板，“今天真奇怪，他的分享欲特别旺盛。”

  秦栀冉扭头看着裴辞序，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来自裴辞序的温度。

  她神色认真，“辞序，你知道吗？你是除了师傅和师兄以外，对我最好的人。”

  虽然霍寅卿和裴辞序都不提，可秦栀冉也能猜到，霍寅卿今天的举动，多半是裴辞序看她心情不好，才去同霍寅卿说了什么。

  秦栀冉看着裴辞序，一直以来被她强撑的防线似乎在逐渐瓦解。

  “辞序，你知道吗？那天神医谷的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哭喊声在山谷外都听到了。”

  “辞序，师傅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可是，有一个恶魔骗了她，我一直不明白，师傅明明救了他，为什么他却要带着人屠了谷。”

  “辞序，你知道吗？师兄是为了救我而死的，他们想把我送出去，大师兄啊，在我的眼前被活活砍断了双手，他是个医者，他虽然总不正经，可他其实很在乎医者的手的，他其实也很厉害的。”

  “然后，他们把他活活的折磨至死，那些人在笑，他们为什么可以笑？”

  “辞序，你知道，师傅曾经说过，我是她所知最有天赋的人，我……”

  “冉冉！”

  一直沉默的听着这一切的裴辞序慢慢的皱起了眉，这是秦栀冉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起这些事情，他却试图打断秦栀冉要继续说下去的话。

  秦栀冉的状态不太对，她似乎没有听到裴辞序在叫她。

  裴辞序慢慢收紧了胳膊，将秦栀冉护在怀里，“冉冉！别说了。”

  秦栀冉的眼神有些迷离，停下了口中的话，怔怔的看着裴辞序。

  裴辞序语气才稍微软了下来，“别说了，没事的，都过去了，从今以后，有我在你的身边，还有寅卿，阿昇……我们都在，不要去想那些事情了。”

  秦栀冉憋着嘴，将头埋在了裴辞序的胸口，许久，才声音闷闷的的开了口，“我，我就是想发泄一下嘛……”

  “嗯，我知道。”

  裴辞序轻笑了笑，他知道这是秦栀冉想要隐藏情绪方式，话里便也顺着这只躲在他怀里的小鸵鸟。

  秦栀冉沉默片刻，“我，想去奚琰的老家看看……”

  “好，我陪你去。”

  这件事在他们从药圃回来的时候，裴辞序就提过，但现在秦栀冉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想开医馆，我想当个让师傅骄傲的医者。”

  “嗯，我去安排，我的夫人一定是最厉害的神医！”

  “辞序……”

  “嗯？”

  “我还想……”

  “嗯。”

  裴辞序却久久没有听到秦栀冉后面的话，慢慢松了手，才发现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轻轻拭去秦栀冉眼角的泪珠，小心翼翼的将秦栀冉腿上的药膏处理干净，才将人抱回了房间。

  裴辞序侧身躺在一旁，却也只是轻轻揽着她，再没做更多多余的事情。

  未来还很长，只要是秦栀冉想做的，他都会帮忙实现，余生他会一直陪在秦栀冉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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