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月英是个负责的老师。

  她在宋家寨掀起了一波学习狂潮，原来那些不看好成人夜校的人，也逐渐开始转变观念。

  第一次讲课的紧张，已然完全消失。

  她现在已经十分从容。

  在上课时候，马月英也在时时观察着前来学习的村人，没人知道宋飞暗中叮嘱她，要她从村人当中先选出五十人，做为第一批进厂的工人。

  马月英随身带着个小本本，通过观察，记下那些比较灵透的人的名字。

  这一天，天色晴好。

  宋飞算算日子机器差不多也应该送过来了。

  “建国，我前几天去公社和郭秀娟谈长谈过了。”宋飞站在工厂外面的小路旁，随手薅下一根狗尾巴草，悠闲的叼在嘴里。

  宋建国靠着一棵大杨树，笑道：“长谈？多长？”

  “靠，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郭秀娟只是朋友。”宋飞笑着回答。

  “你把人家当朋友，怕是人家把你当成对象了，我看郭秀娟平时就高冷的很，只要见到你，她就像换了个人，又爱笑，又爱说话，眼睛总是瞅你。”宋建国倒是观察的仔细。

  宋飞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说道：“你小子正事没有，邪恶的念头倒是一大堆，我过来是想和你说，等咱们的机器运过来之后，你在村里找一批肯下力气干活的男人，跟着郭秀娟把路修了。”

  修路！

  宋建国不由得为之一愣。

  村里这条弯曲的小路，祖祖辈辈走了上千年，还从来没有人提出过修路的想法。

  看来世事真的变了。

  “修到哪里？”宋建国问。

  宋飞深吸一口气，回答道：“现在我的能力还有限，就先修到公社。”

  “我去！那得多少钱啊？”宋建国瞪大了眼睛，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凡多少有点见识的人都明白，修路比盖楼要费钱的多。

  “钱的问题不用你操心，你只负责带人干活，把质量抓上去。”宋飞说到这里，微做停顿，抬眼看向小路尽头，“这条路也到时候重新修整了，不修路，咱们村就要一直穷下去。”

  宋建国觉得宋飞说得有道理，比那些只放空屁不办实事的家伙要强上一万倍。

  “小飞，你放心，我一定把路修好，不会给你丢脸。”宋建国信心满满，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可是我还想着，等你的工厂开业，在你这里上班呢！香枝也想来上班，这个后门你得帮我开。”

  宋飞嘻嘻笑，说道：“你的后门我开，要是香枝的还差不多。”

  “去你大爷的。”宋建国一拳打在宋飞胸口。

  好兄弟，无话不谈。

  “嘿嘿……”宋飞笑得开心，“你现在都知道心疼老婆了，将来香枝一定会幸福。”

  “怎么样才能让一个女人幸福？”宋建国很是迷茫，他能看得出来，更能感受得到孙香枝对他的好，他生怕无以回报人家姑娘的好。

  宋飞老神在在，轻描淡写回答道：“棍棒底下出孝子，这句话你可以借鉴。”

  这句话，把宋建国给整懵了。

  不过终有一天他会理解话里的精髓。

  “建国。”

  “嗯？”

  “你就不要来厂里上班了。”

  “看不上我？”

  “你是我兄弟，要是你非来不可，我就让你当厂长，帮我管理！但是，以你的能力，不应该拿一份死工资，将来你的世界应该是更广阔的天地，跟着郭秀娟多学学，以后你会走出这个山村。”

  “嗯！”

  宋建国知道，就算是他亲爹坑他，宋飞都不会骗他。

  被宋飞的豪情感染，宋建国觉得此时内心充满了激情。

  “小飞，赵书房那人也得小心。”宋建国提醒。

  宋飞反问：“他是不是干啥坏事了。”

  于是，宋建国将前几天夜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和宋飞说了。

  “那狗东西活腻了。”宋飞咬牙，他最受不了有人打小宝和马月英的主意。

  经由宋建国的提醒，宋飞也对赵书房留了心。

  当天晚上。

  晚饭过后，月明星稀。

  宋飞坐在院子里乘凉，小宝趴在他肚子上骑大马。

  “驾！”小宝有模有样。

  马月英从房里出来，叫小宝下来，“别把你二叔坐坏了。”

  宋飞眯着眼睛，说道：“别说小宝，就是你上来也坐不坏我。”

  一句话出口，宋飞马上意识到，自己这是说错话了。

  “嫂子，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别生气。”宋飞赶紧坐起来。

  马月英冲他翻了个白眼，笑道：“你也就敢在我面前放肆，见到别的姑娘就怂了，给你介绍对象你还看不上人家，将来你可咋办？”

  她没有生气。

  知道宋飞有口无心。

  “我不愁没媳妇儿，男人要以事业为重，先立业后成家！等我把钱攒够了，人家姑娘嫁过来也不受委屈。”宋飞说得头头是道，而后话锋一转，“嫂子，求你以后不要再让那个孙媒婆给我介绍对象了，她手里没啥好姑娘。”

  “不让媒婆介绍，难不成你想守着我过一辈子？”马月英说着话，将小宝拉到身边，拍打着他身上的尘土。

  “如果你不嫌弃，我就可以守你过……”

  “不要说了。”马月英及时打断宋飞的话。

  往往是这种看似平常的话，却最能打动马月英的心，她不敢让自己乱想，更怕自己深陷。

  “你在家里躺着吧，让小宝和我去大队，上课的时间差不多也到了。”马月英说着，拉起小宝出了门。

  小宝一万个不情愿，他个子小，挤在一大群大人中间难受的要死要活。

  “妈妈，我不想去。”小宝抗议。

  马月英低头看儿子一眼，说道：“去听妈妈讲课，将来你上学就能比别人多认一些字。”

  “可是，那些人老是冲着我的脸放屁。”小宝回答。

  他的脸刚好到大人的屁股那么高，只有吃屁的份儿。

  马月英想想也对。

  “那你回家找你二叔吧，别在街上胡跑。”

  “知道啦！”

  小宝转身朝家里跑，还没到家门口，就有小伙伴喊他。

  “一起捉迷藏啊！”

  小宝马上加入那群孩子，而且他说话很管用，“我先藏，你们找我。”

  月亮的银辉洒落在村庄的街道上，街道看起来软绵绵的像，小虫子躲在角落里叽叽叫个不停，村里柴为堆映出一片片暗影。

  整个村子像梦一般美好。

  “一，二，三……”

  孩子们闭着眼睛数数。

  小宝四下乱跑，找了好几处都觉得太明显了。

  他向村南跑去，钻进一个小胡同，看准了胡同尽头的柴火堆一头拱了进去。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我们开始找啦！”

  数到三十，一群孩子睁开眼睛开始寻找小宝。

  叽叽喳喳的笑声在村中飘荡。

  “出来吧，看到你了。”

  “小宝，小宝……”

  小宝蜷缩在柴火堆里，他才不会出去，出去就输了。

  “嘿嘿嘿……你们找不到我的。”小宝偷偷笑着。

  渐渐的，孩子们没了声音。

  小宝还是没有出去，而且困意渐渐来袭，不知不觉小宝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赵书房就住在这个胡同里，从小宝路进胡同他就看到了。

  那些寻找小宝的孩子们，到了这个时候应该各家回家，赵书房发现小宝还躲在柴火堆里。

  一抹阴冷的笑意浮现在赵书房嘴角。

  “小东西，今天终于栽在我手里了。”赵书房走出家门，手里提着一个大麻袋，来到柴火堆旁。

  他要把小宝装进麻袋。

  但是，小宝是个孩子，一旦他醒了会哭会叫，会惊动村人。

  赵书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一棍子下去打在小宝头上。

  可怜的小宝只哼了一声，然后就被赵书房装进了麻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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