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对天长啸，抒发着内心对金丽娜的思念，希望她自己在天堂不会再遇到自己这样不负责任的男人。

  一群警察冲了进来，看着夜总会内横七竖八的尸体和血流成河的场景被惊呆了。

  “局长，局长。”李涯的声音在死寂一般的夜总会里显得格外响亮。

  “我在这里。”天佑仿佛被人抽去了筋骨，全身虚脱一般，有气无力地回复道。

  李涯快步跑到房间，闻到一股强烈的血腥味，中间还夹杂着一些骚臭味，他下意识地捂住口鼻。

  看到天佑呆坐在沙发上，身后是已经死去的刘根生，青帮七爷横躺在地上，发出轻微地的呻吟声。

  “局长，你没事吧？”李涯看到天佑像丢了魂儿一般，颓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没事，青帮七爷勾结刘海洋余孽从事抗日活动，你去处理一下吧，”天佑说这话时并没有抬头，他现在脑海里都是金丽娜扭动着腰肢款款向自己走来的样子，“李涯，除恶务尽，但不要祸及老弱妇孺，去吧。”

  “那局长您…”李涯感觉天涯不太对劲，便想让他和自己一起离开这个充满血腥的地方。

  “我想自己待会，你先去吧。”说罢闭上了眼睛。

  警察把奄奄一息的七爷拖走了，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那两个女人也被李涯派人拖走，房间内只剩下天佑一个人。

  房顶的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几乎要熄灭，然后又重新亮起，却比先前更加昏暗。

  天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望向那盏摇摇欲坠的吊灯，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珠。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佑睁开眼，头顶的吊灯还在忽明忽暗的闪着。

  他站起来，走了出去。

  “局长。”李涯正站在门外。

  “你怎么还在这？”天佑隐约记得安排他去处理青帮的事情。

  “您知道您睡了多久吗？”

  “我不就眯了一会吗？”天佑揉了揉太阳穴，此刻那里正跳的欢快。

  “一会？您睡了一天一夜。”李涯有点吃惊，这位年轻的局长已经神思恍惚，记不得白天黑夜了。

  “这么久？”天佑有点迷糊，明明感觉只是打了个盹。

  他看了看夜总会，尸体已被清理干净，只是柱子上遍布的枪痕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打斗。

  “先送我回家，下午到局里商量事情。”天佑说着就往外走。

  “局长，现在是晚上8点。”李涯快步跟上说道。

  “奥，那就明天早上你到我办公室。”天佑停下脚步，回头对李涯说道：“反正睡不着，晚上去我那喝点吧。”

  车很快就到了胡府，佣人张妈和丫头小凤听到汽车声都一起跑到门外，这两天她们也是很焦急，知道他一个人在夜总会杀了那么多人，还敢在那里待这么久不出来，真怕出了什么事，她们去哪再找这么好的主子。

  “张妈，你去炒几个菜，我和局长还没吃饭呢。”张妈接到李涯的吩咐，笑嘻嘻地去厨房准备了。

  “小凤，别傻笑了，快去给局长放热水洗澡。”李涯对着一直傻笑的小凤说道，小凤也笑嘻嘻地去准备了。

  “李局长，你啥时候成我管家了。”天佑很满意这位下属，工作能力强，懂得察言观色，更关键的是为人处世有分寸。

  “局长，做下属的服务好领导不是应该的吗？”李涯笑得很灿烂，他觉得局长终于活过来了。

  “咱们是兄弟，别整这些客套。”说完去了洗漱间。

  领导把你当兄弟，你可不能把领导也当兄弟，李涯心里这样想着，露出一丝苦笑。

  天佑洗完澡，饭菜也做好了。

  “小凤，把我那瓶汾酒拿来，我和李局长要好好喝一杯。”洗完澡的天佑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那今晚不醉不归。”李涯知道他的酒量，两杯倒。

  李涯给天佑倒满一杯酒，举起酒杯，说道：“局长，您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单枪匹马端了青帮老巢，为金丽娜报仇雪恨，我李涯服了，我敬您一杯。”说罢一饮而尽。

  天佑看着李涯，一杯酒下肚，脸上已泛起红晕，这家伙就是这么实在，酒量不行，喝酒还逞能。他没说什么，端起酒杯也是一饮而尽。

  “丽娜为救我而死，不亲手为她报仇，我这辈子心里都会良心不安，”天佑说完神色暗淡下来，“不过即使杀再多的人，也换不回她的命，又有什么用呢？”

  “其实看的出来，金丽娜是喜欢您的，能为一个人去挡子弹，都是下意识的行为，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李涯又给两人倒满了酒。

  天佑没有说话，默默地夹起一颗花生米，放入嘴中，嚼了好久也没有下咽。

  李涯一时也没有说话，也夹起一个花生米嚼了起来。

  “丽娜是个好女人。”天佑突然冒出一句。李涯也觉得她是个好女人，但这话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是啊，穷苦人家走出来的女人，她走到现在这一步不容易。”李涯说完叹了口气，举起酒杯和天佑碰了一个。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丽娜的父母还在乡下，你安排人把他们接到城里，让他们住丽娜的那个房子，我们得替丽娜给他们养老送终。”天佑把酒杯的酒倒入嘴中，这酒不仅辣还有一点咸，“我他娘的这事都忘了，真是个畜生。”

  “你只是一时没顾上，我明天就去安排，放心吧。”李涯越来越欣赏这位局长，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比起白天生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他们还不知道丽娜的事，就先别告诉他们了，就说丽娜被单位派到日本，要很久才能回来。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事太痛苦了，兄弟。”

  “那得瞒多久？”

  “能瞒多久算多久吧，这年月，明天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先这样吧。”天佑又夹了颗花生米送入嘴中嚼了起来。

  李涯一时也没有话，也夹起一颗花生米嚼了起来。

  两人今晚和花生米干上了。

  “青帮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天佑看着李涯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样子，他知道以后他们只能是上级和下属的关系了，人在高位，身不由己。青帮的事他知道李涯会处理的很好，还是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

  “正准备向您汇报。那个七爷审都没审，直接给他定了个反满抗日的罪名，今天中午就被枪毙了。”李涯说完看了眼天佑，发现他没有丝毫反应。

  枪毙那个七爷，是李涯做的主，宜早不宜迟。

  “做的好。”天佑发现了李涯的小心思，这件事他确实做的不错。

  “青帮人数众多，帮会分子分布在各行各业，三教九流都有，下步应该怎么处理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局长，您认为应该怎么办？”李涯确实是不知所措，青帮遍布全国，在沈阳就有上千人之众，处理不好很有可能酿成大祸。

  “勾结刘海洋余孽从事反满抗日活动的是那个狗屁七爷，和青帮无关。”天佑淡淡地说了一句。

  一语点醒梦中人。李涯听后大加赞赏：“领导就是领导，站的高看得远，您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解决了我所有的困扰。”

  “少拍点马屁，既然不能消灭青帮，就要把他为我所用，明白我的意思吗？”天佑又夹了颗花生米放入嘴里嚼了起来。

  “为我所用？咱们沈阳警察局有几千号人，最不缺的就是人。”李涯显然没听明白天佑的意思。

  “兄弟，日本人侵占了东三省，建立了满洲国，你觉得他们会就此罢手吗？”

  “肯定不会，他们一直在策动华北自治，要把华北变成第二个满洲国，小日本贪婪着呢。”

  “把华北变成第二个满洲国就满足了吗？”

  天佑的话让李涯吃了一惊，“难道他们想占领全中国？”

  “这是早晚的事。我感觉日本人已经做好充足准备，下一步就是发动全面侵华战争。”

  “小日本弹丸之地，哪有能力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他们占领了东北和朝鲜还不知足吗？”李涯虽然是共产党，也是国民党，但对历史和政治却是一窍不通。

  “兄弟，落后就要挨打，这是自古就有的教训。你看看日本，这些年他们占领了咱们的东三省和朝鲜半岛，他们知足了吗？没有！我听说他们一直在练兵备战。”

  “小日本胃口真不小。不过想想也是，前几天他们还要把咱们中国的孩子偷运出去训练，看来是不占领全中国不死心。”

  “全中国？日本人的目标是整个东亚，东南亚，他想称霸整个亚洲。”

  “他也不怕撑死自己，小日本崽子。”

  “兄弟，你看看这些年，蒋介石的国民政府一直在打内战，先是他们自己打，中原大战死了多少人啊，那真是尸骨成山啊。我那时候还小，差点饿死，是我师父救了我，我这才当了和尚活了下来。”李涯第一次听天佑讲起这些，认真的听着，没有插话，“然后又和共产党打，把有限的经费都买了机枪大炮，死多少人先不说，你看看咱们国家的空军海军，偌大的一个中国竟然没有海防，日本人开着一艘军舰就敢通过长江口开到武汉，这样的政府，这样的军队，如果你是日本人，你都忍不住动心思。这块肥肉太肥了。”

  天佑说的是痛心疾首，李涯听的也是痛心疾首。

  “你听说了吗？前几天，张学良杨虎城在西安发动了政变，软禁了蒋介石，逼着他停止内战一致抗日。”

  “我听说了，还听说国民党和共产党合作了，你们共产党以后都成国民党了？”满洲国没有这方面的宣传，天佑对此也是一知半解。

  “只是联合抗日，我们共产党的军队接受国民党军委会的改编，不过军队还是自己的军队，还是共产党领导。”

  “不管怎么样，千万不要再打内战了，丢了三个省，全世界有哪个政府一声不吭？蒋介石是历史的罪人。”

  “是啊，前些年我也是痛恨这个政府才加入了共产党，共产党是真心实意抗日救国的。”

  “我知道你们共产党的主张，你们在东北也有自己的队伍。但是，兄弟，凭现在咱们中国的军事实力根本是无法阻挡日本人全面进攻的，更别提收复东北了。”

  “应该不至于吧，咱们有长城，日本人想轻易入关也很难。”

  “李涯啊李涯，别人这样说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这么目光短浅。”天佑说话的声音大了起来，“你以为日本人会在东北入关吗？根本不会，先不说日本在北平、天津、青岛、上海、广州、香港、台湾都有驻兵，就是他们本土的兵也不会通过东北发动战争。一旦他们决定全面侵华，那他们会在南北同时发动进攻，北平、天津、上海通通保不住，我看首都南京也保不住，日本人从海上来，咱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有这么严重吗？不至于吧？”李涯觉得天佑有些太过悲观了。

  “不至于？我看半年内，华北华东大片国土都得落入日本人之手。”

  “那这样就太可怕了，不知道国民政府那帮老爷是不是也像你这样想。”

  “他们肯定想到了，可是想到了也一点招都没有，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军舰，没有飞机，甚至没有重炮，拿什么来阻挡日本人的进攻？”

  “那咱们中国还真要都变成第二个满洲国吗？”李涯被天佑的话刺激的悲观起来。

  “那倒未必，咱们中国太大了，人口又多，日本人想占领全中国他没有那么多人。他现在在东北建立满洲国，是在以华制华，刘海洋这样的汉奸不少，可这些人都是见风使舵的主，关键时候是靠不住的。”

  “说的对，现在整个东北的抗日情绪持续高涨，日本人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日本人在东北搞了很多实验，都是为了以后全面侵华后复制，所以决不能让日本人的实验成功。”

  李涯听着天佑的话，觉得此人无论胆识还是见识都不是泛泛之辈，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这样的人一定要吸纳进自己的组织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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