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来到周一。

  挨了几十棍的苏以赫在医院里躺了两天半，竟然一大早的就来到了学校，除了周五上午翘了半节课，愣是没落下南都大学里的工作。

  生命力之顽强，以及对教师这份工作的热爱与执着，着实让人叹为观止！……妥妥的天选牛马！

  所以，当脑袋上还缠着绷带的苏以赫拄着拐一瘸一拐的走上讲台时，学生们都惊呆了……

  “Σ(????)?不是！苏老师，这啥情况啊？……要不要这么拼啊？！”

  “周五的实时报道你们没看吗？一群黑帮匪徒挟持了一车孩子，向苏老师宣战呢！”

  “我听说了一些，不过消息好像很快就被压下去了，现在已经完全搜不到了！”

  “(???)噢噢噢噢！……所以，苏老师主业是大学老师，副业是超级英雄吗？……这也太帅了吧？！”

  苏以赫坐在讲台旁的椅子上，并没有理会学生们的议论，只是垂眸翻看着手中的教材……

  半晌，才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说：

  “行啦行啦，都别瞎说了！……看你们扯的，害得我都不好意思说我这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了！”

  众人哄堂大笑，似乎都对此心照不宣。

  有人关切地说：“老师，受了伤就请个假嘛！……干嘛这么拼啊？”

  “……不拼怎么行？”苏以赫摊了摊手，故作无奈地说：

  “你们知道我这份工作有多来之不易吗？要是三天两头不来上课，学校该炒我鱿鱼了！……我可还指望这份工作养家糊口呢！”

  有个女生站了起来，娇滴滴地说：

  “老师别怕，我爸是猎头公司的老总，什么工作找不来？……只要您愿意，做我的全职老公都可以！”

  苏以赫嘴角直抽抽：

  “抱歉……医生说我的血压不太稳定，所以，方甜甜同学，麻烦你坐下。”

  “好了，我们现在开始上课！”

  ……

  傍晚下班后。

  苏以赫从办公楼里出来，远远的就看到那辆玛莎拉蒂在路边等候了，他心里一颤，不禁苦笑一声，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他打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不敢去看身旁女人那张阴沉的脸，讪讪的打了声招呼：

  “……林总，今儿下班这么早啊？”

  “苏教授，你可真有能耐啊！”林可卿发动了车子，没好气地说：“偷偷的从医院里跑出来，就为了回学校里上课？”

  “嘿嘿，嘿嘿……”苏以赫干笑了两声，怪不好意思地说：

  “在医院里闷得慌，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回来上班，免得落人口舌……另一方面，我也要对自己的学生们负责不是？”

  “……怎么？你以为南都大学少了你就不转了？”林可卿越想越气，不由得用力地拍了他两下，骂道：

  “我打个电话就能把你的假期安排下来，你就非得这么作贱自己的身体是吗？”

  “（???）噢——！”苏以赫被她拍到了手臂上的伤口，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

  林可卿一惊，转而轻轻的抚摸着他的手臂，可还是忍不住撇了撇嘴说：

  “痛死你活该！谁让你老是这么任性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苏以赫的表情慢慢舒缓开来，漾着淡淡的笑意：

  “可是你知道吗？……老师对于我而言并不只是一份领着薪水的职业，更多的是因为我身为老师被学生们需要。”

  “假如我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在他们需要我的时候却不在，慢慢成为了一个他们心目当中可有可无的人……那么我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林可卿一怔，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行行行，你是大学教授，我说不过你行了吧！”

  苏以赫笑了笑，看向车窗外，不说话了。

  沉默良久，林可卿幽幽地开口，好似不经意间提道：

  “她……还好吗？”

  苏以赫微微一愣，目光在一瞬间失去了焦距，神情恍惚地说：

  “她的手臂中了枪，伤的不轻，好在治疗及时，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林可卿自嘲地苦笑道：“我给她找了南都最好的外科医生，这两天我也见了她几面，聊了许多……她身体的情况我比你更了解。”

  苏以赫：“……”

  他似乎后知后觉，眼神更茫然了，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颜如雪身上的伤总会好的，可心里的伤呢？……似乎更深了。

  他不想欠她的，可终究还是欠了……而且还是此生都还不起的那种。

  “……你会怪我吗？”林可卿眼神黯淡了下来，多了些莫名的感伤。

  “你的做法无可挑剔。”苏以赫摇了摇头，说道：

  “连我都想不出有什么可以破解这盘死局的办法，而你却做到了！……你是我见过的，对局势的把控能力最强的女人，这一点让我很钦佩。”

  “如果不是你，我只怕已经死在高崇的手上了……你救了我一次，我为什么会怪你？”

  林可卿怅然地叹了一口气：

  “可我知道，比起死在高崇的手上，你更难接受对颜如雪的亏欠……因为这会让你感到生不如死。”

  “……”

  “……以赫，答应我，好好的爱惜自己可以吗？”林可卿的声音显得嘶哑而沉闷，带着些许哭腔：

  “即使你不害怕失去生命，可你也该想想……我有多么害怕失去你！”

  这一刻，苏以赫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怔怔地望着她柔情似水的侧颜，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半晌，他的眼神慢慢变得清澈而明亮，嘴唇微微扬起，透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林可卿，谢谢你。”

  “我想正是因为有了你的存在，我才有了勇气去直面我内心深处的恐惧……”

  “这一次，我不会再逃避了，如果我就是她的解药，或许我该想想办法，要怎么才能帮助她走出心病的阴霾。”

  闻言，林可卿也笑了：

  “苏教授，你终于展露出一丝渣男应有的潜质了！……不枉你长了一张渣男的脸。”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苏以赫摊了摊手，嘲笑道：

  “林总，你以为我被全网黑了，你就能独善其身了吗？”

  “(??ω??)我才不怕，反正我脸皮厚。”林可卿嘿嘿一笑：

  “难道你还指望一个心理变态会有什么心理包袱吗？……网上那些乱炒CP的脑残粉骂的越凶，我折腾你的时候就越爽！”

  苏以赫惊了：

  “(?⊿?)?…好家伙，疯起来连自己都骂？”

  ……

  华兴心理精神康复中心。

  “姓名。”

  “林诗涵。”

  “年龄。”

  “（〃?〃）没满十八岁～～”

  “(?_?  )……好好说话！”

  “呃……16周岁。”

  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望着眼前身穿红色洛丽塔的娇俏少女，又看了看手中的档案，眼中有了一抹思考……

  见她身旁并没有陪同的长辈，不免有些讶异，问道：

  “一个人？”

  “？？？”

  林诗涵一怔，起身转了一圈，衣袂飘飘，语气中带着点不确定：

  “医生，我看起来……应该，初具人形吧？”

  “……”

  医生愣了一下，面带牵强的微笑，耐着性子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来的？你的家长呢？没有陪着你一起来吗？”

  林诗涵“哦”了一声，身体前倾，靠近医生，一脸凝重地低声道：

  “我没有跟他们说，我是自己一个人偷偷跑来的！”

  “……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医生看了她好一会儿，问道。

  “我有病……医生你懂的，一个精神病把自己伪装成正常人是很累的！”林诗涵认真的口吻，正常得又好像有点不正常：

  “可我又不想让我继爸继妈知道，我怕他们知道了我是个精神病之后，会虐待我！”

  “……怎么都是继的？”医生微微蹙眉，问道：“你的亲生父母呢？”

  “都不在了。”

  “……”

  医生陷入了沉思。

  嘶……女孩这云淡风轻的样子，确实像是精神病人才有的状态。

  “你的继b……咳！”

  继父！他想说的是继父！……好险，差点被她带跑偏了！

  医生战术咳嗽，立马改口道：“你的继父有虐待过你吗？”

  “这倒没有！”林诗涵摇了摇头，神情间闪过了一抹惴惴不安的神色，压低了声音说：

  “……不过他有家暴倾向！”

  “怎么说？”

  “……”

  林诗涵有些害怕，顾左右而言他。

  “别害怕，他不在这里，你且放心大胆的说！”医生柔声细语地鼓励道。

  话虽如此，但林诗涵还是小心谨慎的凑近了医生的耳朵，用几乎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悄悄地说：

  “他是一个心理学教授，别看他平时装得道貌岸然的，可实际上……他就是一个心理变态的衣冠禽兽！”

  “一到了晚上，他就把我继妈关在房间里，把我继妈虐得不要不要的，那凄凄惨惨戚戚的叫声，我在楼上都听见了！”

  “啧啧啧……我都不敢想象他施暴的手段有多么残忍！”

  医生：“？？？”

  他老脸一红，忽然感觉到自己被耍了，不禁恼羞成怒地瞪了林诗涵一眼。

  可看她一副既天真又认真的样子，好像又不是在说谎，只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夫妻俩只是在培养感情？……你还未成年，想象不到也是正常的！等你长大后，你慢慢就会明白了。”

  林诗涵懵懵懂懂：“哦……”

  医生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说说你的具体症状吧！”

  “……医生，我好害怕。”林诗涵忽然两眼泛红，怯生生的样子说不出的我见犹怜：

  “我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好内向，好像很害怕面对任何人，包括继爸继妈他们……而且也不敢去上学，现在就连家里都不敢呆了。”

  医生问道：“比如呢。”

  “(?í  _  ì?)比如……”林诗涵垂眸想了想，说：“我遇到喜欢的男孩子，都不敢上去扒他的衣服。”

  医生：“……”

  他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小丫头片子就是来捣乱的！

  “医生，我还能抢救吗？”

  “……小姑娘，你不用太焦虑。”医生的笑容已经开始有点假了：

  “你这年纪应该是在上高中吧？有点压力是正常的！……我给你开点宁神助眠的药，平时多注意休息，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啊？”林诗涵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依照我的这个级别，不能直接转入精神病院吗？”

  “？？？”医生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不由得撇了撇嘴说：

  “姑娘，这里是精神病院，不是什么荣耀殿堂！”

  “哎呀，差不多啦！”

  “……”

  “……姑娘，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医生很不解，苦口婆心地劝道：

  “你现在还小，虽说患有较为严重的心理疾病，但是只要吃药调理，平时不要给自己太大的精神压力，基本不会影响到日常生活，远远没到要住进精神病院的程度……”

  “更何况，你现在还在上学，学业正忙着呢，没事进什么精神病院？”

  林诗涵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我就是因为精神压力太大，才要来精神病院的啊！……不然我要怎么合理发癫？”

  ……

  司机接林诗涵从华兴心理精神康复中心回来的时候，林可卿和苏以赫也刚刚下班回到家。

  “……丫头，你干嘛去了？”林可卿觉得奇怪，开口问道。

  林诗涵似乎有些心烦意乱，把手里的药和心理诊断报告往客厅的茶几上一扔，飘飘然的往楼上走去，嘴里喃喃自语道：

  “去华兴精神病院复诊。”

  林可卿一怔，关切地问：“医院那边怎么说？”

  “……医生说情况还好，但我感觉很不好。”林诗涵飘幽的声音传来，可人已经上了楼消失不见了。

  林可卿：“……”

  在两人交谈期间，苏以赫已经拿着茶几上的心理诊断报告粗略的看了一遍，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凝重……

  见状，林可卿心里咯噔了一下，忙问：“丫头怎么了？情况很严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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