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正因为知道,才更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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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皇上已经先被保护着撤离了!”
有人在磅礴的大雨中嘶声喊道,“如今众人乱作一团,根本无法找到他们的去向啊!”
池宁的脸色在夜风里毫无血色。
“城内的百姓都已经通知疏散了吗?”她只好按捺住对小皇帝的不放心,转而急速问道。
对方沉默了一瞬,随即道,“大部分吧,刚刚的动静那么响亮,不可能还有人没听见的。”
池宁登时愕然朝对方怒目而视。
回话的人并非她的暗卫,而是一名眼生的小官员,此时对方姿势并不端正的趴伏在马背上,握着缰绳的手背上青筋鼓起,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回答。
“长公主,这么多朝廷重臣在此,必定是先要以你们的安危为重……”
池宁打断了他的话,“所以没有人去安排疏散吗?!”
那么多人……
若是有什么好歹……
池宁根本不敢想象。
她虽然知晓一个月后是天灾降临的时候,但没有想到来得这样迅速、这样猛烈!
连日的雨水直接将堤坝摧毁,若是洪水冲入城中,千千万万的百姓岂不是就要因此送命?!
“明明本宫出发之前就下令修缮堤坝,广挖河道,就是为了预防天灾到来?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事情!”
池宁的质问声只换回了对方嘲讽似的冷笑。
“出塞的队伍不日便要离京,一个月看似漫长,然而还不够搜寻一件绝无仅有的宝物!”
“禹州已经多年没有这般连日暴雨了,连水渠都干得不成模样,谁又能够想到今年会发生这种事情?”
“往年从修建水渠的款项里克扣也就罢了,如今上头的大人物要来,那些县官郡守,一个个挤破脑袋,满脑子都是如何向上面进贡,什么朝廷拨下的银子,早就已经被他们贪吃得一干二净了!”
池宁沉默着在马匹上狂奔。
雨水砸在脸上生疼,像是将她的一腔话语也通通淹没在了嗓子眼里。
“长公主!往这边走!”
有人朝她呼唤,可是池宁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顶着众人愕然诧异的目光,直接调转马头,冲向了与人流相反的城中。
“长公主!您要去哪里?!那边是洪水过境的地方!”
池宁头也不回,只有冰冷的嗓音远远传来。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要回去!”
“难不成,你们想要抛下这城中的老弱妇孺独自苟且逃生吗?!”
她扬鞭策马,厉呵一声:“驾!!”
早在她调转马头的那一刻,便有一群人整齐划一的停下步伐,纷纷用力勒紧缰绳,朝着她离去的方向追上。
而池宁话音落下之后,一群人奔跑的速度也逐渐放慢下来。
他们的视线扫过那些神色仓皇,连衣服都没有穿好的大臣们,随即咬了咬牙,也跟着追了上去。
……
原本驿站是距离洪水最远的位置,他们只要动作迅速就能够平安逃生。
然而此刻……
众人如同午夜索命的罗刹一般,一拨人去疏散那些拥堵成一团的百姓,又或者用自己的马匹去拉载年幼的孩童。
而另一批人则冲到前线,扛着沙袋垒砌起来高墙,试图阻拦洪水更近一步的进犯。
拥堵的城门口,池宁高坐在马背上,顺手抄起一个差点儿被人群踩踏而过的孩子,又一鞭子快如闪电般抽向一个富商的脸。
对方勃然大怒,捂着脸就朝她怒目而视:“贱人!你这是在干什么?!”
池宁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眼神冰冷到极点。
“你又是在做什么?”
她的视线扫到对方面前的一车布匹,仿佛气到极点一般,怒极反笑,不敢置信的问道。
“难道你认为,这些无用的死物比旁人的生命还要重要吗?”
“难道不是吗?!”那肥胖臃肿的男人甚至反问道,“这可是从苏杭千里迢迢运来的货物,一匹便价值千金,寻常富贵人家想买都没得机会!哪一点不比这些贱民重要?!”
“还不给我速度快点儿!要是不小心弄脏了,仔细你们这身皮!”
他转身继续指挥下人搬运布匹。
而暗卫一言不发,上前就拖着对方的牛车往外拖,力度过大,直接弄翻了一整辆华丽的布匹。
然而这些往日人人哄抢的金贵物品,此刻却没有被那些他口中的贱民看上一眼,沾着泥水的脚丫一个个踩踏而过,头也不回地冲向城门外。
“你!你这贱人!你知不知道这都是谁的货物!就算卖了几个你,也赔偿不起这一车东西!”
那富商气得破口大骂,甚至试图让人来将她拽下马背。
池宁一鞭子过去,直接将身周三尺的人都清退。
被她长鞭抽中之人惨叫连连,那富商也愕然的连连后退。
然而没等他说出更多的话来,便听见不远处传来轰鸣声。
转瞬之间,黑潮似的洪水已经蔓延至脚边,脏污的水流看着便令人惊惧万分,登时有人尖叫。
“洪水!洪水入城了!”
“哐哐哐!”来势汹汹的浪潮直接冲垮了远处的茅草屋,随着塌陷下去的顶尖,所有人都尖叫了起来,连头也不敢回的夺命狂奔。
“长公主!”
有人在人群中呼唤她,含糊不清的说了些什么,四周太过嘈杂,她没有听清。
池宁载着自己身前身后的几个小孩,紧跟在人流之中朝着奔逃。
几只小手用力攥着她的衣角,脏兮兮的指甲几乎掐进了她的皮肉里,但是池宁没有阻止,只是加快了速度。
“啊!”
前方有人摔倒,几乎顷刻间一匹马的马蹄便到了对方的头顶上,池宁离对方还有些距离,当即瞳孔紧缩,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就在紧要关头,一匹横冲直撞从旁奔来的骏马上,陡然飞出一节随手从招牌上扯下的布旗,卷过对方的身体便险而又险的从马蹄的踩踏下死里逃生。
池宁猛地抬头,看向迅速与她并为一列的红衣少年。
“谢迟欲!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对方唇线紧抿,从她马背上接过两个摇摇欲坠的孩子,说道。
“长公主还是先顾忌好自己的安危再说!您和他人的性命之间,究竟该怎么做出取舍,誉心中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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