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医院的时候，杨天宁已经坐在病房前，脸色阴沉地看着穿着病号服从外面回来的雁笙宁。

  雁笙宁没有说话，白了他一眼就躺回了病床上，护士赶来给他检查身体。

  虽然护士姐姐极其耐心地询问了他去了哪里，哪里觉得不舒服之类的问题，但是雁笙宁一声不吭，脸色极臭地把头拧到一边。

  护士姐姐检查完后叮嘱了几句走了，杨天宁走了进来，在床边坐下，慢条斯理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摆到了他的面前。

  雁笙宁看了一眼，脸色大变，迅速伸手去夺，杨天宁却比他更快地收了回来。

  雁笙宁看着照片，笑了笑：“多漂亮的一对龙凤胎啊！难得你有了朋友，但是我想劝你一句，最好不要再去找他们了，你是在害他们。”

  “家境悬殊的人，是不合适走到一起的，不然到最后，会有悲剧的。这是我的切身经历，你可以不听，后果自负。”

  雁笙宁握紧了拳头，忍住怒火说道：“我要跟谁做朋友不关你的事，别总以为我好为借口约束我，我不是你的狗，凭什么什么都要听你的？”

  杨天宁把照片放好，淡定答道：“因为我是你的父亲。你小时候倒是挺听话的，现在是越来越叛逆了，青春期？”

  “连情绪都控制不住，失败！以前我觉得你很像我，现在倒觉得你像你母亲了，我对你真的是，越来越失望。”

  雁笙宁冷笑一声，毫不在意地道：“那真的太好了。”

  杨天宁冷下了脸，说：“看来我的手上没有你在意的东西了吗？很好，你可以继续我行我素，让我对你失望透顶。”

  “但是你会失去从我手里得到很多东西的机会，不过反正你已经不在乎了，那我也随你，请继续你的胡作非为。”

  雁笙宁眼神冷漠：“你是在威胁我吗？”

  杨天宁温文尔雅：“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要是选择了自由，那就会失去别的。我的确需要一台听话的机器，你足够聪明，但是不够听话，不是完美的机器。”

  杨天宁说完，瞟了一眼雁笙宁放在桌子上的花盆，然后转身离开了，留雁笙宁一个人在床上思考着他的一番话。

  太阳已经西斜，光落在了窗台上，照到了小花盆的一半，雁笙宁静静地看着花盆里的小枝条，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选自由。”

  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杨天宁看似下手很狠，实则没有伤到雁笙宁要害，只是疼得要命。

  这十几天不用和那些讨厌的人在一个屋檐下，耳根不知清净了多少，雁笙宁甚至都不想回去了。

  但是子衿那边就没那么快乐了，本来已经好转出院了的，但是回到家不到两天就又再次感染了。

  第一次感染的事情，子爸为了不扰子妈旅游的兴致，一直没告诉她，子衿出院后，本来以为这件事顺利瞒过去了。

  但是刚回家没两天，子衿吃饭的时候突然大口地吐血，随后就晕了过去。

  子爸吓得也差点当场晕倒，子佩急哭了，打电话把子妈和姥姥叫了回来。

  子妈回来后先是去医院给子衿“哭丧”，随后就揍了一顿子爸，然后带姥姥回家安顿子佩了，子爸只能在医院睡椅子守着子衿。

  整整在医院躺了两周，这次感染事件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子衿还活着，但是也只是还活着，骨髓移植的成果差点毁于一旦，幸好子佩的造血细胞比较顽强，挺了过去。

  回到家后子妈给子衿下了禁足令，客厅都不让他出，除了上厕所外不能出房门，手机也不许玩。

  雁笙宁只能通过子佩来了解子衿的近况，由于害怕他自责，子佩没有把子衿吐血和二次住院的信息说出来，只是说他被妈妈罚了。

  直到一个月后，子衿才终于在互联网诈尸。

  给各位亲朋好友报完平安后，他终于接了雁笙宁几乎疯狂的来电。

  子衿严肃脸：“你干嘛？没事别老打我电话！我问你，去医院看我那天到底发生了啥？为什么你的脸会有淤青？然后还穿着病号服。”

  雁笙宁微笑着摇摇头：“没，没事。走路不小心摔的。”

  子衿立刻拆穿了他的谎言：“骗鬼吧你！我还没死呢就骗我了，你想咋地？老实交代！”

  雁笙宁想了一下，答道：“……被小混混抢劫了，还被他们打了一顿。”

  子衿一脸无语：“……要是我蠢一点可能真的信了！”

  “你去哪里能遇到小混混啊？你在富人区能遇到小混混？还是你要跟我说你没事晚上去逛旧城区？而且旧城区的小混混现在也不抢劫了好不好？”

  “现在是法治社会了，大哥。他们最多就是打架闹事，那你跑旧城区去跟小混混闹事啊？”

  “S市抢劫的都是抢完就跑的，你有时候连他脸都没看清他就跑没影了，才懒得打你呢！骗谁不好居然骗你北哥！”

  雁笙宁愣了一下，随即转移话题：“……你为什么那么了解？”

  子衿摆摆手：“……放心，我没当过小混混，那是我爸告诉我的。也没抢过劫，被抢过一次，在一个公园里，那个路段没有路灯，他跑的又快，所以都没看清他长啥样，报警也抓不到人。”

  “不过他抢的包里就是一些画纸和颜料啥的，那些画人中龙出品，挂到网上应该可以卖个几百块钱吧！但是这抢劫犯应该不懂它们的价值。”

  雁笙宁：“……你的经历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子衿反应过来都是自己在说，连忙道：“别打岔，是你交代不是我！快点说你怎么回事？”

  雁笙宁假笑道：“就是摔的。”

  子衿板着脸：“再骗我我就生气了！快点说出来让老公好好心疼心疼你！”

  心弦仿佛被人轻轻拨动，雁笙宁看着手机里子衿苍白的脸，忍不住笑了笑，说道：“那你快点好起来去学校，去学校我就告诉你。”

  子衿一脸纠结，半晌开口问道：“你不会是自残吧？”

  雁笙宁表情瞬间凝固：“我看起来像那样的人吗？”

  子衿十分认真地重重地点了点头：“嗯！不是像，你就是！”

  雁笙宁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无言以对。

  雁笙宁冷静地回答：“自残的话我拿刀割自己或者拿笔扎自己不好吗？为什么要把脸弄成这样？没几个有谁自残是给自己脸来两拳的。”

  “如果是自残的话，那就应该偷偷地，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划上一刀，不让人知道。”

  子衿感觉不寒而栗，看着雁笙宁面无表情地描述怎么伤害自己，一阵心悸。

  说完，雁笙宁朝他笑了笑，说：“所以不是自残啦！如果想知道的话就快点好起来，我在学校等你。”

  子衿敷衍地笑了笑：“呵呵呵！不想说就算了，那就到时候再说。”

  挂掉了视频电话之后，子衿看着天花板，伸出手，仿佛在抓什么东西。

  他自言自语地轻声说道：“我还能去学校吗？雁笙宁，别等我了。”

  在那之后的日子里，两人一直都是电话联系，雁笙宁每天都要打好几通电话，但是子衿只接一通。

  一是因为雁笙宁打电话的时间子衿还在睡觉，所以基本听不到。

  二是子衿要找老师上网课，他看老师的脸的时间都比看他雁笙宁的时间长。

  最后是这个混蛋还要每天留点时间出来跟别人打游戏……分给雁笙宁的时间少的可怜。

  还有一个不太主要，但是十分重要的原因，雁笙宁粘人了。

  他每次给子衿打电话都是说想看看他，然后就真的一直看，啥也不说，就通过手机定定地看着。

  子衿受不了被这种粘法，也不希望他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学霸的时间那可是耽误不得的啊，耽误一分就少一分。

  于是他学会了搪塞，千方百计劝雁笙宁去学习，后面甚至直接不接他电话了，发信息也设置自动回复。

  要是别的小姑娘被这样对待早就分手了，但是雁笙宁却仿佛感觉不到被冷落，每天乐此不疲地给他发信息打电话。

  说没感受到那是假的，雁笙宁向来敏感，如此明显的冷落，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但是看出来又能如何呢？

  是他需要北子衿，不是北子衿需要他，只要那人还在眼前，便不顾一切地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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