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测评结束后  ，沈木溪捏着手中的结果并未打开。

  身旁有朝臣迫不及待查看，状似对这个结果不解，与身旁之人反复确认。

  “怎么，大人有疑问？”沈木溪笑问。

  “沈大人，这结果为何会如此啊？”那人小心询问。

  沈木溪淡笑不答，反而转向台下，举起手中纸条，说：“你们想知道此次结果吗？”

  台下学子答：“想。”

  沈木溪缓缓展开，念出纸条上的内容。话音一落，台下众人不禁一愣，随即议论四起  。

  等议论的声音逐渐平息，沈木溪才再次开口。

  “有大人和你们同样疑惑，为何此次结果和上一次截然不同。最大的疑问可能就在于，为何第一次小学童都被剔除，而第二次盲评，却有小童入选。”

  沈木溪停顿，视线搜寻众人反应，然后点到一学子，让他说说自己的想法。

  “许是……大家刚才都被各位小童的年纪蒙蔽了。”被点名的学子小心翼翼道。

  沈木溪不作评价，继续点名，众人一一上前讲出自己的看法。

  最后轮到慕子嘉，众人都十分期待这位被沈木溪亲口称赞不错的年轻人，会说出什么。

  “第一轮，评审先注意的不是作品的好坏，而是答卷人的姓名和年纪，其次才到作品本身。而第二轮，因着失去了这些先决条件的干扰，反而更能专注于作品本身。”慕子嘉站于人前，侃侃说道。

  温润的嗓音不大，却是字字珠玑。

  连台上的众大臣都不由多看他两眼。

  沈木溪也满意点头，“一叶障目而已！诸位，今日测试已经结束，结果不言而喻，大家都是天之骄子，是国之栋梁，苦读多年，自有自己的判断。”

  “才华横溢之人不该被身世等外在条件所累，这就是改革的意义。”沈木溪站在台上，字字震撼。

  在场学子无不被他说得心内激荡，体内热血翻涌。

  慕子嘉更是将手边衣摆狠狠攥住，本是荆棘的前路，在尽头之处似乎亮起了微光。

  “科举改制，利在千秋，学生受教！望陛下与太傅能成全天下熙熙苦学之士！”慕子嘉跪地高呼，眼中华光熠熠。

  见他一跪，众人纷然效仿。

  “学生受教！”

  “科举改革势在必行。”

  …………

  除了少数还在犹豫的，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沈木溪侧目看向陈鹤轩，道，“陈大人，你觉得呢？”

  郁司程早就已经气结，听沈木溪如此嚣张的询问，脸色又黑了几分。可是结果已经明了，再如何都无法改变。

  “太傅高招，陈某甘拜下风。”陈鹤轩表情丝毫不变，还是那么儒雅自洽。

  沈木溪每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都觉得像是面具，戴久了脱不下来。

  “陈大人过奖，本就是无聊的争论，谈不上高。”沈木溪淡淡道。

  陈鹤轩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的确，无聊至极。”

  沈木溪探究地看了陈鹤轩一眼，那种违和感，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陛下驾到！”

  众人思绪被一声高呼打断，纷纷回头看向身后。

  殿门缓缓开启，郁时桉玄色龙袍出现在众人眼前。

  台下有胆大的学子偷偷抬眼看向殿门，想亲眼看一看少年帝王的样子。

  “众卿不必多礼！”郁时桉笑道，“各位学子也一同起身吧。”

  “谢陛下！”

  沈木溪早就知道郁时桉就在后殿，半分吃惊都没有，毕竟总要有个分量足的人来收尾。

  郁时桉走到台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今日之事，朕都已知晓，诸位是我北楚的未来，能看到诸位如此明理，朕心甚慰！”

  沈木溪憋笑。郁时桉如此摆官腔，着实难得一见，但怎么看怎么违和，完全不能与昨日还在与自己撒娇的人重叠。

  郁时桉眼角瞥向沈木溪，似乎在提醒他不要笑。

  沈木溪撇撇嘴，低头努力让自己不笑。

  郁时桉看他如此，有些无奈，但却十分纵容。

  春暮在一边看得清楚，默默又记下一笔，“太傅大人笑话陛下，也是可以原谅的。”

  郁时桉又说了很多鼓励的话语，听得台下学子就差以血盟誓，要为北楚肝脑涂地了。

  对于这样的蛊惑人心的能力，沈木溪认为大部分还是归功于他那张无害又好看的脸。

  结果已经揭晓，连皇帝都来主持了，之前的异议自然再无人敢提。

  众人散去，慕子嘉鼓足勇气走到沈木溪马车前，拦住去路。

  “太傅大人，学生有句话想说。”

  沈木溪掀开窗帘一角，有些疑惑，“何事？”

  慕子嘉看着沈木溪浅色的眼眸，郑重说道，“学生十分佩服太傅的智谋，望有朝一日能与太傅一样，为天下发声！”

  “佩服我？”沈木溪勾起一边嘴角，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难以分辨。

  “我没什么值得你佩服的，也别试图与我太亲近，你该明白，你是应试考生，我是主考，该保持好距离。”

  慕子嘉以为沈木溪误会他想拉近关系，急忙解释，“学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想对太傅说说学生的心里话。”

  “心里话还是留着对你心上人说吧。”

  沈木溪放下车帘，马车从慕子嘉身旁缓缓驶过。

  慕子嘉隔着扬尘看了许久，直到再也寻不到那抹身影……

  “老师还真是受人欢迎。”

  沈木溪寻声看向刚才非要挤上他马车的郁时桉，开口挤兑道，“陛下，北楚是没钱了吗？堂堂天子，连自己的马车都没有？”

  郁时桉面对沈木溪明目张胆的讽刺丝毫不以为意，拿过刚才装桂花酥的匣子，拿起一块塞到嘴里，笑言，“老师的马车更舒服。”

  “那臣将马车送予陛下？”

  “不必，我喜欢和老师一起。平日就蹭坐就好。”

  沈木溪无话可说，转头看向车外。

  “无赖……”

  错身的瞬间，沈木溪抑制不住嘴角悄悄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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