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了？”徐灿轻声询问林奕。

  熟悉的朋友语气温和，有效地缓解了林奕的不安。

  “戾珠在那里面。”林奕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徐灿眼神一厉，空中凝聚出二十来把诡气匕首，全方位包围黑色大茧。

  徐灿心念一动，匕首齐齐发射。

  “撕拉”一声，黑色大茧像是遇上剪刀的纸张，轻而易举被开出豁口来。

  豁口逐渐扩大，本应该是好事，徐灿却完全放松不下来。

  他眉心紧锁，死死盯着豁口中的黑暗。

  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晚了。”黑鸦的声音回响在这片天地间。

  “人家进化成功了，完咯。”

  林奕不安地望着那方黑色大茧。

  师父给的玉佩挡下那邪物后，那位天师神智不清，疯言疯语，林奕这才得知对方是陈家人。

  京市这波劫难，全是因自己而起。

  心绪不宁之际，好好收着的戾珠又开始躁动起来，挣脱了符箓直直往白启耀而去。

  自己救人心切，举起斩息要毁掉那颗戾珠，它却像是有思想一般，在剑身靠近的那一刻倏然回撤，飞向了那位老天师。

  然后……

  …老天师、邪物以及戾珠聚在一处，转瞬生成了眼前的黑色大茧。

  身为一名道士，除魔卫道时不应该连累到无辜的普通人。

  可眼下……

  林奕紧紧闭了闭眼，要是让那里面的东西跑出来，我哪有脸面再见师父。

  哪有脸面再去见那些，被暴风雨困在京市的人们。

  全是我的错。

  黑色大茧完全破裂开来，外头那一层茧皮片片碎裂，像是大雪纷飞般落下来。

  再度出现的陈无双已经不是人类了。

  它背生黑色骨翼，骨翼伸展开来，遮天蔽日；整张面孔完全畸变，嘴巴的部位占据了脸部的三分之二，脖颈处覆盖着细细密密的黑色鳞片，身后长出一条光滑的黑色尾巴来。

  尾巴轻轻一拍，无辜的老宅便没有了屋檐；它睁开眼睛，整颗眼球都覆满了黑色。

  “他是陈家人，”林奕低声呢喃，面色灰败，“他为我而来。”

  “事因我而起。”

  徐灿先是怔愣，随即了然。

  “不对，”将林奕护在身后，徐灿如临大敌地凝视着空中那只怪物。

  “是他们的错。”

  是他们蛮横霸道，要害你在先。

  是他们泯灭人性，要拖他人下水。

  为谋生当人枪手不是你的错，因善良未将人灭门更不是你的错。

  “世上没有受害者要替加害者承担罪孽的道理。”

  林奕神色微动，沉默半晌。

  他摇摇头，手颤抖着再次握起斩息。

  他明白徐灿的心意，却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番好意。

  见状，徐灿暗叹，他师父把他教得太好了。

  “陈无双”骨翼轻挥，霎时间狂风大作。

  它僵硬地动动脖子，黑不见底的眼珠微微转动，将视线锁定在了徐灿二人身上。

  “桀桀桀。”猖狂地咧开血盆大口，里头尖利的獠牙层层叠叠，看得人发麻。

  “诡、奇木借我一下，”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徐灿脑海中响起。

  徐灿一愣，微风拂过，胸前空空荡荡，脖上挂着的奇木挂坠已经不见踪影。

  “斩息借我一下。”

  黑鸦再次道，这次林奕手中握着的斩息也消失不见。

  空中那怪物注意到了凭空消失的斩息，也不当一回事。

  人类总是这么懦弱无能，见到自己连挥剑的勇气都没有。

  即使清楚人类的劣根性，怪物还是油然而生一股轻蔑来。

  轻蔑又自得。

  “你们…”怪物张开口，怪模怪样地模仿着人类的语言。

  “算你们有眼光。”它的尾巴挥动地更快了，似乎也像自己的主人一般洋洋得意。

  “见到本尊便立刻俯首称臣。”

  徐灿：…啊？

  俯首称臣？它说谁？

  “那我就让你们”怪物还想说什么。

  一艘船从天而降，锋利的船头精准地砸中了它的面门。

  “刹车！快刹车！”

  有点耳熟的声音喊得撕心裂肺  徐灿顺着声音望去，在那艘陌生的船上看到了一张惊恐到狰狞的面容。

  是贺平。

  怪物还未将话说完，整个头颅被冲击得旋转了九十多度。

  它气到鼻孔冒烟，就要伸出爪子把不知所谓的船从自己脸上推开。

  “呕！”不知是谁呕吐的声音，黄澄澄的呕吐物顺应地心引力，一滴不落地落在它头上。

  伸出去的爪子僵在半空，怪物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美丽爪子上那堆不明物体。

  依稀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头上滑动，顺着额头滑到了眼前。

  “哇，这块石头真给力。”操控着整艘船的黎华被遮挡住视线，望不见怪物。

  他只以为是什么巨石拦住了失去控制的船只。

  “大家要感谢感谢这块石兄啊！”

  熟稔地无视众人怨念的眼神，黎华把头从船上探出来。

  “让我看看这位石兄长……”什么样。

  怪物阴沉着脸，死死瞪着黎华，黄色的呕吐物顺着凹凸不平的面部滑下，挂上了它裸露在外的几颗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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