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语追着江寒的方向跑了1公里，转了个弯，却突然看不到江寒的身影了。她把手扶在膝盖上喘着粗气，短暂地休息了片刻，又开始沿着路慢跑。

  跑到一个路口，池语看见了戴着红袖箍的几个人正叉着腰在前面张望。

  池语悄悄绕开他们继续往前找，她小声地叫着“江寒”，“江寒”。

  巷口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池语的胳膊，把她拉进了巷子。

  池语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嘴怕自己叫出声来。

  江寒低头看着她，语气冷硬：“你在这儿干什么？”

  池语压低声音：“我进城报名，看到他们在追你，我就赶紧跟过来了。”

  江寒表情有些烦躁：“这是我自己的事儿，和你没关系，赶紧走。”

  池语急道：“你别逞强，外面有3、4个人，你自己跑不掉的。”

  江寒突然靠近池语：“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追我吗？因为我倒买倒卖，被抓住是要进看守所的，你追过来，被当成同伙，你的人生就完了。还不快走！”

  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没有抓住江寒的几个监管人员，开始分头寻找，其中一个人朝着巷子的方向走了过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池语拉起江寒的手，往巷子深处跑去。

  巷子的尽头，有几根住户堆放的竹竿，池语不由分说地拉着江寒钻进竹竿的后面躲了起来。

  江寒的声音里带着怒意：“我让你走，你没听见啊！”

  “嘘，”池语抬手捂住他的嘴巴：“已经有人过来了，我走不掉的，别说话，赶紧躲好。”

  竹竿后面就是一堵墙，池语和江寒躲在狭小的墙角，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女知青的头发有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温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拂过男人的胸口。

  江寒突然觉得呼吸有些急促，心脏“砰砰”直跳，他自欺欺人地闭上了眼睛。

  监管人员很快找到了巷子，脚步声沿着巷子越走越近。眼看就要走到竹竿跟前，外面传来了同伴的叫声：“王德亮！这边来！”

  王德亮脚步一顿，应了一声往巷子外走去。

  池语松了口气，锦鲤体质果然有用。

  两人原地等了一会儿，直到外面没了声音，才从竹竿后面钻了出来。

  池语拽了拽衣服：“我们赶紧走吧，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返回来。”

  江寒点点头，跟在池语后面往外走。

  走出了几个街区，池语放下心来，这才想起来，午饭还没吃。她从包里翻出之前买的包子，把完整的一个递给江寒：“给，请你吃的。”

  江寒接过包子：“哪儿来的。”

  池语咬了一口已经凉透的包子：“路边买的，刚吃了一口，就看见你被人追。哎，原本很好吃的，现在都凉了。”

  江寒：“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倒买倒卖？”

  池语：“这有什么好问的，你自己养活一家人，只靠工分怎么够呢。”

  池语说这话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一丝鄙夷，好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江寒忍不住又问：“你不觉得我做的不对？这可是违法的事情！”

  池语：“你又不是出卖国家机密，不过是为了生活，人总要想办法先活下去，有什么好指责的。再说了，也许过几年，这事儿就合法了呢。”

  长久以来，江寒一直被生活的重担和负罪感压得喘不过气来，池语突然轻描淡写地给他的行为找了一个理由，江寒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咬了一口包子，面皮松软，肉汁四溢，是他近几年吃过最好的东西。

  池语看了看手表：“我跟王武叔约好了，4点在电影院附近碰面，你也一起坐拖拉机回去吧。”

  江寒摇摇头：“我不能让村里人知道，你也不要告诉别人今天遇到过我。”

  “那你怎么回去？公交车？”

  江寒：“走回去。”

  池语：“十几公里呢，你走回去得多久啊？”

  江寒没有说话。

  池语突然想到，只怕早上他也是这样走过来的。知道自己劝不动他，池语只能嘱咐道：“那你路上小心点。”

  江寒点了头往前走，几步之后，又折了回来，看着池语张了张嘴。

  池语疑惑：“嗯？还有事儿？”

  江寒：“今天谢谢你。”

  池语没想到他回来是为了道谢，而且还道得这么别扭，忍不住逗他：“你说什么呀？没听清。”

  江寒皱起眉：“算了。”

  “诶诶！”池语连忙抓住他：“我听见了，不客气。但是你以后不要那么凶了，就像今天，明明是怕连累我，语气却又冷又硬。”

  江寒低下头：“我，先…走了。”

  池语看着他的背影，轻轻笑出了声。

  回到小庄村时，不少人家已经冒起了炊烟，池语跟王武道了谢，独自往卫生所走去。

  还有一段距离，她就看见袁夕澄在院里洗菜，池语快走了几步：“夕澄，我回来了。”

  袁夕澄看见池语，在围裙上蹭了蹭手，拉着她往屋里走：“池语，你可回来了。”

  池语调侃：“怎么了，一天不见就想我了？”

  袁夕澄把她拉进屋子，关上了门：“确实是有人想你了，可惜不是我。”

  池语坐在椅子上换鞋：“那还有谁想我？”

  袁夕澄蹲在她面前：“郑利恒。”

  池语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他名字的？”袁夕澄摊手：“只怕知青点全知道了。”

  “什么啊？”

  袁夕澄：“下午，村里新来了一个知青，叫郑利恒。周青青很热情地把他介绍给大家。有人问‘青青，这小伙是你对象吗？’，周青青回答‘不是，人家是追着池语来的’。”

  池语气得站起身：“这个周青青，存心的吧。”

  袁夕澄问她：“这人到底是谁啊？”

  池语无奈：“是我爸妈领导的儿子，追过我几天。我就是为了躲他，才到这么远的地方下乡的。”

  袁夕澄咂咂嘴：“领导的儿子啊。家世好，喜欢你，人长得也不错。你为啥不愿意啊？”

  池语：“他就是一时新鲜，靠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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