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神布下满天星辰，军营中除了守夜的天兵在巡逻，其余的人都已睡去。

  千衍本来已经熟睡，却突然睁开了双眼。他只觉胸中气血翻涌，好像有什么叫嚣着要从他身体里挣脱出来。

  千衍强撑着坐起身，双手合十，口中默念法诀，试图压制住血脉贲张的感觉。

  半晌，他脱力地倒在床边，气血已经平稳，只留下胸口处的闷痛。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千衍想起来，天后诞辰那日，他也曾在海纳谷附近有过类似的感觉，这次发作比上次更加明显，也更难以压制。

  千衍握拳，眸色暗了暗。

  另一个营帐中，077叫醒池语:宿主，魔尊的残魂找上了暄誉。

  池语：看来狐族大典还真的是他勾结魔族的契机。

  077:魔尊大概在幻境中看到了暄誉的执念，他们很快就会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同流合污、朋比作奸、同敝相济…

  池语：知道了，他们已经勾搭在一起了，我也要加快速度，尽快练兵。

  077:虽然你的说法很土，但意思没错…

  从第二天起，池语一边加紧训练天兵，一边尽快跟幼梧和千衍商议军演的事宜，一时间竟忙出了996的感觉。

  “茂亭垣我已经考察过了，有山丘有溪流，没有长驻的仙族，地形复杂，适合练兵，”池语点了点地图上的位置，随口问道：“千衍，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千衍没有回话，握着笔出神。

  “千衍？”池语抬手在他眼前晃晃：“这几日怎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太累了？”

  千衍回神，他对池语笑笑：“前几日，突然记起了一些在凡间的事，也不知家中还剩下些什么人。”

  池语想了想，这几日她拉着千衍和幼梧加班加点，也确实该喘口气：“刚好明日休沐，我陪你去凡间看看，幼梧也一同去吧。”

  幼梧听到“休沐”眼睛都亮了，最近池语逼得太紧，他连梦里都是军马、辎重、造销。幼梧虚弱地摆了摆手：“我就不去了，明日我要回南海之滨好好睡上一天。”

  池语戳戳他的胳膊：“你不是最喜欢热闹嘛？不想去人间看看吗？”

  幼梧愤愤：“这军营中连个池塘都没有，我堂堂鲛人族长每日竟只能把自己泡在水缸里，你看我的鳞都掉了好几片！再不回南海，我就要变成鱼干了。”

  池语被他的样子逗笑，哄道：“好，那我在人间遇到了好吃的点心就带回来给你。”

  次日，千衍带池语来到魏国的都城大樊，城中似乎正值节气，路的两边摆满了各种小摊，摊主卖力地吆喝着招揽顾客。街上人头攒动，可千衍和池语外貌太过出挑，不少人在两人身后窃窃私语。

  神仙的六感远胜凡人，千衍可以清楚地听到身后的人在议论：“这是哪家的公子小姐，生得真俊。”“我看是一对小夫妻吧，相貌这么登对，生出的娃娃指定好看。”?“你看见了吗？那姑娘的衣料行走间似有流光，不知道是哪家店的布料。”

  千衍微微低头，问道：“小语，你会不会觉得太吵闹了？”

  池语摇摇头：“不会啊，仙界太冷清，我反倒更喜欢烟火气。”

  “让一让，让一让！”身后有赶路的马车疾驰而来，千衍扶着池语的腰将她拉进怀里，躲开了马车。

  池语靠在他怀中，只觉得扣在腰间的手有些烫人。马车驶离，千衍松开池语，两人一时无话。

  走过了七、八个摊位，池语打破沉默：“你，还记得原来的住所吗？”

  千衍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我查了前世的命簿，上面记着我出生和飞升的地方，先去飞升的地方吧。”

  千衍领着池语进了城外山顶上一座古朴的宅院，院落不大坐北朝南，中间一间正房，东西两间厢房。东厢房前搭了一个藤萝花架，院子东南角和西南角各有一棵杏树。

  千衍用手指摸了摸院中央石桌上厚厚的积尘：“想来是我飞升前用仙术隐藏了这个院子，这么多年竟无人发现。”

  “可想起了什么？”

  千衍摇摇头：“什么也记不起来。”

  池语安慰他：“那再去你出生的地方瞧瞧，兴许会有发现。”

  千衍点点头，两人瞬移到了魏国的一座小城——卞梁，千衍俗世的母家就住在城中三进三出的大宅院，令人意外的是，这处城中心的大宅院也紧闭院门，无人居住的样子。

  池语向街边纳鞋的阿婆打听：“婆婆，这宅子怎么大白天还关着门啊？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阿婆见池语长得好看，掩住嘴巴小声跟她说：“姑娘，这宅子可不敢靠近，凶得很。”

  池语跟千衍对视一眼，对婆婆笑笑：“我知道了，谢谢婆婆。”

  池语和千衍避开凡人的视线闪身进了院中。院里空无一人，所有的门窗都紧闭着，千衍推开主屋，屋内摆着一张八仙桌，墙上挂着一幅“陈氏家训”。

  千衍又往里走，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放着小儿摇篮的房间，他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感觉，有些不受控制地将手放在摇篮上。一缕魔气从摇篮中腾起，直直钻入了千衍的眉心。

  刹时间，痛感铺天盖地般向他袭来，胸口仿佛就要裂开，千衍低吼出声，额角青筋毕露。

  池语一惊，连忙扶住千衍，抬手抵住他的后心给他渡气。千衍体内真气与魔气互相对冲、乱作一团他无意识地捏住池语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

  没过多久，千衍便疼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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