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的柏长生，齐牧只有无边的心疼，紧紧握着他的手一句话都没说，柏长生却在沉默中也感受到了他的爱。

  柏长生贪恋他身上的味道，闭着眼睛在他颈边蹭了蹭，松开了他。

  再不放开他，锅里的粥该糊了。

  热气腾腾的早餐端上桌，柏长生整个身子都暖和过来了。

  “魏雪雁的爷爷奶奶在这世间不能久留，得尽快送他们走了。”

  齐牧手一顿，“那是不是……魏雪雁也要走了？”

  柏长生嗯了一声，“看她自己吧，我想她的执念没有了，这世间应该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你说……人死后只要有执念就能留在人间吗？”

  “这要看执念的强弱。生前觉得很在乎的事，等死以后或许就不放在心上了，但凡因执念留在人间的，那个不是险些化为厉鬼。”

  齐牧想了想，问道：“当厉鬼是什么感觉呢？”

  柏长生沉默了一瞬，“很痛苦吧，被超越生死的情绪无时无刻的折磨着，这样的人间，也不值得。”

  齐牧看他的眼神有些深沉，很想问问，如果有一天你去世了，会因为对我的爱而留在人间吗？齐牧心想可能不会，就像自己也不敢确定，去世以后会不会继续牵挂柏长生，毕竟，人死如灯灭。

  “什么时候送他们离开？”

  柏长生道：“后天是个好日子。”

  “好，我们送送她。”

  临近离别，整个鬼屋都飘荡着一股别样的意味，好像所有人都不会笑了似的，就想黏糊在一起。

  “这是干嘛呀？”魏雪雁对跟在身后的姜情道。

  “我……我就是想多看看你。”

  “怎么？害怕以后忘了我啊？”魏雪雁故作轻松地说道。

  姜情点点头，“嗯，鬼都是很健忘的。”

  魏雪雁叹了口气，“忘就忘了吧，毕竟……”

  姜情突然冲上去拥住了她，在众多鬼里，她和魏雪雁最熟，早已把她当作了朋友，她的离开，自己分外不舍。

  魏雪雁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这是好事，孤魂野鬼当久了，难道还真能一直留在人间不成，你该祝福我的。”

  “你不是孤魂野鬼，我会督促齐牧给你烧纸的，这世上，会有人祭奠我们的。”

  这两天柏长生也沉默了很多，齐牧知道他心中压着事，也不去烦他，只是尽心尽力的照顾好他的生活。

  送别魏雪雁的日子很快就到，柏长生掐算过后，定在凌晨两点送她们离开。

  魏雪雁早就准备好了，站在中间，两只手牵着爷爷奶奶，一家人看起来幸福的很。

  魏雪雁眼神温柔的扫过来送行的人和鬼，最终目光停留在齐牧身上，对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齐牧，谢谢你，给了我做人时都没体会到的快乐。”

  齐牧自觉受之有愧，脚步稍稍错开几分，“说的哪里话，应该的。”

  “我没什么可回报的，生前的资产也没有多少，就都留给你们了。”说完冲他眨眨眼，俏皮的补充道：“就当给你们俩的份子钱了。”

  齐牧：……

  该说的话之前都说过了，魏雪雁目光转向了柏长生，道：“柏天师，辛苦了。”

  柏长生点点头，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魏雪雁走了过去。

  今夜的柏长生穿的相当正式，道袍加身，整个人都带着一股不可侵犯的神圣。

  柏长生口中念着往生咒，魏雪雁周身的怨气一点点消散，灵魂越来越淡，最终化为光点，消散在这世间。

  姜情再也忍不住，小声啼哭出声。

  离别的情绪感染众鬼，一时间，鬼啸声响起，好不难听。

  柏长生扬着头，目光看向虚无的夜空，浓浓的黑吸收了所有消散的魂魄，没有注意到，身后那道一直追随着他的目光。

  许久，齐牧走在他的旁边，牵住了他的手。

  “好了，我们回家吧。”

  柏长生回望着他，“嗯，回家。”

  魏雪雁送走了，但事情却并没有解决。

  他们不得不面对最棘手的事，养老院那个夺人魂魄的坏东西。

  “接下来该怎么办？”齐牧问。

  柏长声道：“先和我回家。”

  齐牧：“嗯？？？？”

  回家，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知道他的疑问，柏长生点头，“对，和我一起回家。”

  之前他们就打包好了皮箱，却被魏雪雁的事情耽搁了，没想到这件事还能续上。

  想到即将以男朋友的身份见到他的母亲，齐牧就觉得血气上涌。

  “呃，那个，不好吧，现在这里事情这么多，我就跟着你回去见家长，这……”

  柏长生双手搭着他的肩膀，微微垂头，道：“带你回家见我妈只是其一，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需要回家确认一下。”

  他说的郑重，齐牧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柏长生深呼吸一口气，选择了对他坦白。

  “那天我在魏雪雁的记忆里看到一个认识的人，那个人，是我爸。”

  “什么？？？你爸？”

  齐牧惊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柏长生痛苦的点点头，他也用了好久才勉强接受这个事实，锁住那些无辜魂魄的人居然是他的爸爸。

  没人能体会到那一刻他的心情，也没人能听到他耳边的声音，那是信仰破碎的声音。

  作为天师传人，从他记事起，爸爸就把他抱在怀里，手把手的教他画符。

  告诉他天师的职责，除魔卫道，守护一方太平。

  教他道术，带他入门。

  父亲早逝，柏长生继承他的遗志，凭借他留下来的学习笔记自学道术。

  当他终于将所有的符咒烂熟于心，闭着眼睛也不会画错一道符时，才正式接过父亲留给他的桃木剑。

  他终于，不负父亲所托，有资格承担起柏家的职责。

  然而，现在却告诉他何为正义的父亲，却成为了困住无数冤魂的恶鬼。

  这让他如何相信。

  柏长生说出看到的事实后，一直压在心里的洪流仿若开了一个小小的闸口，不那么憋的慌了。

  “你会不会认错了呀？”齐牧说完这句就觉得自己蠢的厉害。

  自己的父亲，怎么会认错。

  柏长生苦笑道：“我也希望是错的，所以，这次回家我需要确认一下。”

  齐牧紧紧抓住他的手，“好，我和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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