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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问题


  林南身上的伤口一直制约他的行动,让他行走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艰难。

  不过好在这里距离大营并不算远,当初选择这个地方作为情报交接处就是因为这里距离两边都不算远,同时又很隐秘,方便悄悄抵达和离开。

  他走过一片山丘的时候,忽然脚步停了下来。

  前方山丘尽头有一群人影出现在雪原上,看到林南出现的一瞬间,一阵喧哗声响起,那些人立即朝他围拢过来。

  “兄弟,你回来了!”

  “辛苦了!”

  “回来就好,先回营地吧!”

  这些人都是黑徒军中的老兵,他们对于林南并不陌生。

  其实林南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只是因为各方面表现优秀,被选中进入特殊行动部,之后就不知道去执行什么任务了,直到今天才重新返回黑徒军。

  林南朝他们抱拳道谢,随后便在他们的搀扶下,朝着大营方向走去。

  他心中明白,此时还不是叙旧的时机,野外危机重重,不是放松的时候,只有回到大营里,在军队保护下,才能获得片刻喘息的机会。

  这是他在敌国活动多年养成的习惯,而这个经验则是由无数同僚用生命给他们演示换来的。

  不过这些黑徒军却并不像他这样想,因为他们在敌国当兵多年,平日里在黑徒军的威名震慑下,没有谁能让他们心惊,向来只有他们震慑别人的份。

  就算现在黑徒军情况不太好,但也不是需要走在野外还要小心翼翼的,这帝国偌大国境,对于黑徒军来说跟自己家也没太大区别。

  “这位是林兄弟吧?”

  一名年纪较大的男子笑呵呵地看着林南说道,“真是久仰大名,这次见到,确实是仪表非凡!”

  林南笑笑道:“您客气了。”

  接着便没了下文,拒绝聊天的意思很明确。

  这让男子眉毛微微皱了皱,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一旁的士兵见状连忙插话道:“林南,你可能不认识这位,他是咱们军中的陪戎校尉,论起来咱们得称呼一声大人。”

  “陪戎校尉?”林南皱了皱眉,“黑徒军中有这个职位吗?我印象中没有啊!”

  “这是三年前才增设的武将职衔,你不清楚也很正常。”那士兵说了两句,又陪着笑朝那男子说道:“陈大人您别介意,林南兄弟多年不曾回归,一时不清楚也是情理之中,还请陈大人别见怪!”

  那陈大人听到有人求情,而且求情者态度也很好,心中虽然依旧有些不满,但终究还是勉强笑了笑说道:“好,咱们快些回去,让林兄弟早点休息吧,等林兄弟弄明白了军中变化,我再跟他好好亲近亲近!”

  说完,他加快脚步,走在前面十几米外,再也没有回头看过。

  而看他走到前面,有四个士兵连忙跟着也走了上去,有说有笑陪着陈大人往大营方向前进。

  林南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心中有无数不解在翻腾,不过正如那陈大人所说,他现在浑身疼痛疲乏,实在懒得管这些,他现在只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躺下来一头睡到明天晚上。

  回到黑徒军大营时已经是晚饭时分,军营里处处飘出饭菜的香味来。

  那陈大人已经自顾自走入军营深处,看样子多半是直接回自己地盘去了,连个招呼也没打。

  看得出来这陈大人是真的对林南印象到了非常恶劣的地步。

  这让几个兄弟对于林南未来的处境有些担心,不过林南对此倒是毫不在乎。

  “嗨,我在许国都活下来了,回到自己地盘,还能让一个外姓欺负了?”

  林南满不在乎地说道。

  林南所说的“外姓”,这里涉及到黑徒军的一个传统。

  黑徒军的骨干是由林氏家族成员构成的,这一点是几百年来的传统,权力可能会有交接,但传统始终没有改变过。

  也就是说,黑徒军中,凡是林姓的,都是黑徒军的核心成员,可以理解为是黑徒军中的精兵。

  其余姓氏的则是在黑徒军日常战斗损失后补充进来的兵员,他们相对来说无论是战斗年限还是战斗经验,或者是在黑徒军中的地位,相对来说都要弱一点。

  当然,这也不是说林姓就比其它姓氏高贵,能够统领其它姓氏。

  事实上那个陈大人既然身上有黑徒军中认可的军职,那么军职在他以下的士兵,包括林南在内,确实需要对他保持基本的恭敬和服从。

  这不是阿谀奉承,而是对军纪最基本的尊重。

  黑徒军能够成为出云帝国的王牌军,最重要的就是遵守军纪。

  就像现在,虽然林南身体状态奇差,又困又饿,恨不得马上顺着饭菜香味,找到地方吃顿饱饭。

  不过在吃饭之前,林南需要先找黑徒军现在的首领交差。

  不等他询问,搀扶他的兄弟已经主动小声说道:“统领大人知道你要回来了,已经在偏帐等着,我们现在过去吧!”

  林南听到偏帐一愣,微微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那兄弟倒还是个耳聪目明之辈,看出林南的疑惑,不由再次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在林南耳边说道:“中军帐那边来了一位贵人,所以统领大人现在日常在偏帐办公,并非是对你不重视。”

  林南连忙道:“我并没有这么想,只是微微有些好奇罢了。多谢兄弟解惑!”

  那人笑呵呵摆了摆手,不再说话,带着林南走到偏帐外,沉声禀报道:“黑徒军士兵林南,已安全接回,向统领复命!”

  稍等片刻,偏帐内传出了一个沉稳的声音:“进来吧!”

  那士兵应了声是,然后伸手示意林南先走。

  林南点点头,迈步走进了偏帐。

  偏帐内布置极其简朴,中间桌子上摊开一副巨大的地图,上面摆满了用于推演的黑子和白子。帐篷周围还挂着各个要点区域的详细地形,一股铁血气息扑面而来。

  偏帐一侧,一张长案摆放在中央,案前站着一个青衣中年男人,此人留着络腮胡,身材高壮,面容坚毅,正是黑徒军统领,林四方。

  见到他的瞬间,林南不由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当年自己被虎威将军林动亲自召见的那一刻。

  当时他以优异表现被虎威将军点名招入特殊行动部,虎威将军对他的评价是八个字,“勇猛精进,可造之材”。

  之后他的表现也无愧于这八个字,可惜他跟虎威将军只见了这一面,之后就被派去了许国执行任务,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返回帝国。

  如今也不知道虎威将军情况如何,他这一路上了解了一些帝国国内的变化,愕然发现如今的出云帝国,早已不是八年前那个强盛的帝国,黑徒军也不再是当年那个黑徒军了。

  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干脆利落地行了个军礼:“士兵林南,向统领报告!”

  林四方一直注意着林南的动作表情,见他一瞬间有些恍惚的神色,接着又立即恢复清明,心中多少有些猜到他的心思,不过也只能暗叹一声,点头说道:“不错,是个好兵!林南,你辛苦了!”

  这四个字让林南浑身一震,接着便是感觉自己鼻头发酸。

  八年来在许国辗转腾挪,所遭受的危险和苦楚,只有自己清楚!

  林南深吸一口气,转换了差点破防的情绪,拱手道:“多谢统领夸奖!都是分内之事,不值得夸耀!”

  林四方满意地点了点头,指着一旁的一张凳子说道:“你先坐,我知道你现在疲饿交加,应该很需要休息,不过我有几个很重要的问题需要你亲自回答,之后我会安排军医给你治疗。”

  “谢统领赐座!”林南依言坐下,上半身挺得笔直,“统领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第一个问题,许国将有反叛之事,是真是假?”

  林四方第一个问题就直指核心,这是他目前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的问题。

  这个问题的答案将直接关系到他如何行动,甚至关系到大营对于黑徒军的态度和黑徒军未来的走向。

  之前他自然也听苏言说过许国的形势,不过苏言毕竟是个文官,看到的事情和思考的方式和他们这些军人有很大区别。

  而且,说句不太光明的话,在林四方心中,说到底林南才是自己人,毕竟林南姓林。

  林南也没有让他失望,听到这个问题,毫不犹豫地猛然点头:“消息属实。反叛的力量来自许国皇帝的第七子庆王,这位庆王已经串联了许国境内大小州府十几个大家族的力量,一旦发动,声势不容小觑。”

  说着,林南又详细叙述了这个消息的各种来源,以及从另外渠道获得的各州府动向,彼此印证。

  林四方边听边缓缓点头,林南所说的判断都是基于具体事实,从这一点来说,林四方倾向于赞同他的分析。

  “好!第二个问题,以你在许国境内的消息渠道来分析,苏言大人是否已经暴露,或者……?”

  林四方缓缓问出第二个问题,而这个问题更是诛心!

  如果说第一个问题还只是针对许国这个敌国来询问关键走向,那么第二个问题则是对于苏言的赤裸裸怀疑!

  林南自然知道苏言是谁,实际上当年苏言离开出云帝国之后,第一个寻找到的黑徒军士兵就是林南。

  这个问题让林南有些意外,眉头忍不住皱了皱,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以微微不满的眼神看向林四方。

  林四方面色不变,声音平静道:“我要为黑徒军和帝国负责,你也一样。不要感情用事,一切从客观事实出发,这是黑徒军行动的基本纲领!这还需要我来提醒你吗?”

  林南心中一惊,意识到是自己格局小了,连忙低头道歉道:“对不起,统领,是我一时想岔了。不过苏大人一心为帝国,在许国八年隐姓埋名,最后成功穿越雪山回到帝国,我认为他的忠心不应该受到怀疑!”

  他急促地说完,见林四方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不由继续补充说道:“以苏大人的性格,如果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那么他必然会选择自尽,您根本不会看到他这个人!”

  他说这句话是有理由的,要知道当年苏言被无数杀手追杀,对方甚至在江湖上开出了悬赏,目的就是逼迫苏言将太子交出。

  然而苏言宁可冒着生死的危险,上门找黑徒军寻求帮助,为的就是将太子拉扯成人,不惜潜入敌国境内,每日面临被暗杀或者抓捕的风险,甘之如饴。

  自己的苦楚在苏大人的对比下,其实根本谈不上是苦难!

  毕竟自己即便是在敌国,手下依旧有数十个忠心的士兵可用,吃喝生活从未受过太大委屈。

  可是苏言大人不但要隐姓埋名将太子拉扯大,还要时刻注意自己不能引起那些自己国家派出的探子的注意。

  这样的生活如果让林南来,无论如何也撑不下这八年!

  “出云是出云氏的出云,我是出云氏的臣民!这是天地之理,如何能够改变?”

  他依旧记得当时苏言大人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他根本不相信这样的人会在暴露后选择苟且偷生。

  如果他要舒适的生活,他随时可以做到,只需要将太子交出去就行了。

  “好,我信你。”林四方点点头,接着展颜一笑,如释重负:“其实我也是多此一举,我当然也相信苏大人是干净的,否则黑徒就完了,帝国也完了。”

  苏南微微点头赞同,不过他心中却是忽然被这句话微微一震。

  万一……

  不,没有万一。

  他阻止自己深想下去,转而仔细听着统领接下来的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虎威将军当年是否已经跟你们一起前往许国?他现在人在哪里?”

  这个问题让林南再也坐不住,他猛然站起身来,激动地问道:“什么?虎威将军不在国内吗?他当年明确说过,这次敌国行动他因为有更重要的任务,无法参与,因此只能拜托我们……”

  听到林南的回答,林四方一颗心不由得猛然向下沉。

  虎威将军……居然也没有前往许国!

  那么他究竟去了何处?是生是死?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让帝国最优秀的将军从此人间蒸发,再无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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